可还没等他跑出两步,陈开并打马追了上来。
他直接把陈可辛当成了石头猛然扔过去。
王老头只觉得眼前一黑,沉重的力量压下来,让他当场便扑通一声跪地,没能爬起来。
他的腰仿佛被压成了两截,躺在地上,哎呦的叫唤个不停。
“你们简直无法无天,闯进我们的县衙,还这般大胆的挟持朝廷命官!”
“倘若我将此事上报朝廷,你们必死无疑!”
陈开听他这般说法,忍不住抬脚踹过去。
“死到临头还不把嘴放干净,你们若是不曾私吞那些赈灾银两,导致三年前的洪水治不成,又为何担心我们查账?”
“你难道真的以为,过往的那些事情能随云飘散?”
这还是祝耀曾经告诉他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况他们的动作也不小。
王老头又开始叫唤。
“那又如何?他们自己命该如此,就算没有我也有其他人会做。”
他的回答是那般理所当然,陈开听着拳头都硬了。
祝耀也是冷冷的望着他。
三千工匠的性命,还有那些因为水灾被卷到和河流之中的百姓,在这群没人性的狗官眼中,竟然是分文不值!
甚至面前此人,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主簿!
一个九品芝麻官,只不过距离京城近,油水足,就能让他成为盘踞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地头蛇!
整个大洛,真是内忧外患,随时都有破灭之势...
他手掌掐着王老头的脖子,“还真是坏人变老了,连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小主簿,竟然都能如此嚣张。”
这群人真是天子脚下,没上过前线,从不知道战场上的残酷厮杀,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王老头蹬着腿脚疯狂挣扎,嗓子里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双目猩红,想要挣扎开。
濒死的感觉让他浑身抽搐。
眼看着都要把他掐死了,祝耀松开手。
“死,还是将背后之人和盘托出,你来选。”
王老头大口呼吸着空气,良久大喊道。
“我说,我说,你别杀我。”
他现在彻底相信,祝耀真的会杀了自己。
祝耀怜悯的望着他,“那你说。”
王老头身为当年直接接触这一笔钱的主簿,了解的当然最全面。
原来当年水灾泛滥,洪水雨季冲垮了河堤,造成了附近几个村落全都被水淹了,流民逃难也逃不过水灾,不少人都在那一场灾难中丧生。
朝廷本来是不管的,但牛洋县离京城实在太近,户部最终拨下来不少款项,交给了牛洋县治水灾修水坝。
这笔钱也确实是张清海那里拨下来的,随后到了州长那里被搜刮一波,县令陈可辛跟他贪了一波,钱财早就所剩无几,根本就不够治疗水灾的了。
最终这件事也被修水坝的工匠知道了,工匠们本就都是牛洋县的人,怎能看着自家的屋子被冲垮,所以就要联名上书。
最终怕被牵连的张清海就和几位相关官员,等水坝修建到能暂时抵御水灾,就趁着一晚滂沱的倾盆雨夜,把这群工匠全都活埋在了堤坝之下。
最终才有了牛羊河有河妖吞人的故事流传......
听闻这个故事,祝耀的眼眶都憋得猩红,他硬生生地摁下了心底想手刃了面前人的怒意,冷然道。
“我记得州长,是如今的右扶风,张全斌?”
牛洋县隶属帝阳州的三块板块中的扶风郡。
帝阳州有三块郡,第一个是京兆尹杨尹所管辖的京城,第二个便是右扶风张全斌所管辖的扶风郡,第三便是左冯翎的冯翎郡。
之前一直住在杨府,杨尹和张全斌十分交好,经常上门拜访,幼年时他还经常称呼其为世伯。
如今看来,幼年时看不清的,都在这一刻看清了。
儿时就觉得张全斌虚伪至极,是个十足的笑面虎,也不是空穴来风。
王老头一愣,旋即点头。
“不错,正是他。”
祝耀抿唇,目光沉沉的看向陈开。
“将他们二人找个地方关起来,严加看管,找一些尚在京城的将士,随我去河堤挖人骨。”
陈开点头。
依照安排,祝耀和将士们在河堤上小心挖掘了整整一日,终于在河堤里面挖到了人骨,甚至直接挖出来了一个偌大的深坑。
里面成千的黄白人骨和骷髅,缝隙中都被沾上了潮湿的泥土,这根本就是千人坑,哪怕就算是在沙场拼杀了多年的将士们心里都有些骇然。
听到动静的百姓看到这一幕,都吓得腿瘫软了,但凡有点脑子的,都反应过来,那一年吞噬了工匠们的根本不是河妖,而是面前这个人为的千人坑。
何其残忍。
“我的儿啊!你怎么偏偏死的这么惨啊!我的儿!”
人群中工匠的亲属嗷嗷大哭。
祝耀怜悯的望着千人坑,眼神暗淡,这群工匠不少人的骨头都散落四处了,压根都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人体。
腐败的迹象也让他们的生前的面貌面目全非,身上的很多衣裳都已经腐败褪色,可能让他们进去找亲属,都找不出来到底谁是谁。
这个消息很快就席卷了整个牛洋县,最终传到了京城,引起了不晓得轰动。
祝耀回到了驿站之内,看到了被陈开堵住嘴巴的县令和主簿,一桶凉水将他们浇湿醒了。
陈可辛睁开眼,正想呼救,却被祝耀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你们是想死在我的刀下?何况千人坑已经被挖出来了。”
陈可辛和王老头吓得一哆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祝耀开门见山,“那你们应该知道,京城藏金子的府邸,到底是谁的吧?”
陈可辛和王老头茫然的摇头。
祝耀看他们二人的神情,做不了假,再想想张清海,是拿到了卷宗之后才心慌,也说明那间府邸他一无所知...
唯一有问题,那就是右扶风张全斌了。
他目光灼灼,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交代陈开将二人看守好,随后便回到了京城杨府。
此时门口的洒扫仆人一见到这张熟悉的脸,吓得丢掉了手里的扫帚,忙去内堂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