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真的是你!这几日你为何一封信都没有回给我?”
“不过安全回来就好…我还怕你战死了…”
边境战局汹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多少人马革裹尸,鹿死街头,埋藏在异乡无法魂归故里。
看着面前女人眼角落下的泪珠,祝耀心中不免酸涩,用手指轻轻抹去,又是落下深深一吻。
姬宛用手抚摸着他的肩头,此刻祝耀肩膀上还落着深深的露水,显然是从边境赶回来的。
她心里默默触动,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
“你刚到京城,就来寻我了?”
祝耀揽着她纤细的腰肢,轻轻点头,将她的脑袋抵在下巴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碎发。
“当然。刚回京城,必然要先晓得局势才是,不然行事艰难。”
姬宛瘪了瘪嘴。
眼中露出些许眼泪。
“你这嘴中没有一句真话…偏偏说一句想我都不肯…”
祝耀喉间发出爽朗的笑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言辞眼眸中尽显宠溺。
“好了,先不急着抚琴了,先同我讲讲朝中局势。”
离开马场五年,朝廷中必然暗流涌动,但没过多久他就前往了凉州,如今知晓朝中局势,百利而无一害。
甚至是必须!
姬宛也知谈到了正事,松开面前的男人,清了清嗓子,来到一旁的桌案面前,沏了一壶茶。
正襟危坐,眸中已然露出上位者的威严。
同方才那般窝在祝耀怀中,小鸟依人的模样截然不同。
“如今朝中局势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涌动,父皇性情暴虐,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身为郡主,也不妨碍和祝耀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毕竟也不是什么外人。
姬宛姓洛,母族是陪着大洛帝国开国先祖打下江山的丞相,是当时出谋划策的首脑。
可惜如今已趋于没落,算是大洛朝有实名但无实权的贵族。
说不上落魄,坐拥着家中的金山,哪怕是供养十代人也足矣。
而洛帝洛龙麟则是他的亲父。
姬宛眼眸微微低垂。
说起洛帝暴虐一事,就不得不提,任何一个被他宠爱的妃子,往往在三年后留下龙种病逝。
姬宛年少无知,当时母妃浑身青紫的一幕悠然在眼前……
儿时不懂这些,但如今已过及笄之年,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自然明了其中的道理。
谈起这一点,她甚至是有些恨的!
祝耀看她眼眸呆滞,神色深远,已然出了神,连忙握住她冰凉的双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姬宛这才回过神,这种皇家的丑闻,自然是不宜外露的。
所以面对祝耀,她也并未提及,只是笑了笑。
“没事,我只是一时想起了伤心事…”
祝耀轻轻点头也没过问。
姬宛不愿意说,他也不问,时机成熟时,她自然会娓娓道来。
姬宛清了清嗓子,茶已煮熟了,倒茶后,她笑着聊起朝中局势。
“如今父皇听信右丞相谗言,朝中文官武官早已分为左右两派,右丞相右士夫让父皇采取暴政,加重赋税摇役,充盈国库……”
“……”
姬宛一通讲述,已然将朝中大致的宏观局势在祝耀面前展开。
祝耀听罢,醍醐灌顶。
理了理思绪,大致明了,杨尹这个京兆尹,是右丞相那一派。
毕竟右士夫喜欢搜刮民脂民膏,多是贪官污吏,不像左丞相高风亮节,跟随他的都是一些清廉官员。
杨家是出了名的贪心,杨尹更是无利不起早之人,怎么会丢了这么个好处?
祝耀点点头。
“看来京城贪污数不胜数啊…”
姬宛听到此事,便愤愤不平。
“这几年我多有施粥,在京城开外的一些小县城,乡村之内都设有粥棚,虽然这些钱都是从我郡主府出的,没有从朝廷里面拿出一点。”
“但是户部那边只要一要赈灾银,就是揭不开锅,想要拿出十万两银子都难。”
她说起此事,便义愤填膺,想起在京城开外,寒冬腊月,躲在郊外树林中抱团取暖的流民百姓,心中便酸涩无比。
可惜,哪怕身为皇家郡主,也无法干预朝政改变现状。
祝耀点点头,如今已快入寒冬,这一路从凉州城赶回京城,路过了不少郊区,京城外的流民甚至不比边境的少。
反而京城身为一处毒瘤,各处贪官汇聚于此,百姓们的日子更不好过。
大洛百年之前算得上是鼎盛的帝国,但是自从洛龙麟这个暴君接手之后,便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从根子上就已经烂了。
这一点,早在五年前,祝耀打下了不少胜仗,也无法改变百姓们的处境时,便早已知晓。
可没想到,五年后,这个蛀虫一般的朝局竟然更为稳定,甚至右士夫被拜相之后,百姓们的日子更是水深火热。
祝耀沉默了一阵,“这一趟回京,若是能扳倒右士夫,不仅能够为流民百姓谋福,还能身有功勋,想办法免去我这奴籍。”
姬宛眼前一亮,拿起桌上的糕点喂到他的嘴中,“这不失为是个好办法!”
姬宛比谁都想抹去祝耀的奴隶身份。
可她突然想起,曾经父皇想要放出祝耀的缘由,心中就不免酸涩。
有一件事,如今还不是说的时候……
她见祝耀干劲十足,也不好多嘴,只能与其叙旧一番。
等用过了午膳,二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回到陈开偏郊的一处府邸,祝耀沉下心,仔细思考,如今的局势和出路。
而京城那边,不少人已经收到了凉州城将士收复了边境所有城池的消息,一时间,整个京城认识祝耀的人都炸开了锅。
而这其中,最眼红的无异于是杨霖。
此时,杨家府邸,饭桌上,杨霖愤愤不平的捏着筷子,手都捏出了青筋。
杨尹清早便上了早朝,如今回来吃午膳,便见到他这一脸愁苦不爽的模样,瞬间一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脑袋上。
“逆子!你给我杨家添的乱还不够多,那三十万两黄金,老子还愁的很呢!”
“再就是边境,闹出了那么大个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