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得知消息快步前去,拍了拍祝耀的肩膀。
“你们算是有福气的,我家主子看上了浣溪沙背后的绣娘,多少银两,开个价吧。”
杨依眉头一挑,面前此人高傲的语气,令她心中莫名不快。
祝耀自不会将渔婆拱手送予他人,便礼貌婉拒。
“制作浣溪沙的绣娘,算得上是我亲人,年事已高恐怕恕难从命,多谢赏识。”
这一句惹得婢女冷哼一声。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若是跟着我主子便是她莫大的福气。”
祝耀拱手仍旧婉拒。
婢女见他不从,急得直跺脚。
倘若陛下知道夫人今日出行,没有得到想要的物件,可不得撕了她!
不远处的女人将二人的对话落入耳中,笑盈盈的上前,眼眸中是浅浅的温柔。
“无碍,不过这浣溪沙的料子实在特殊,公子可知其来处?”
祝耀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诧异。
面前的女人,显然是察觉出这是皇丝。
如此身份便非富即贵,绝对是时常游走于宫中上层,不过他却从未见过女人。
他拱起手,并不避讳的说出来处,不过言辞中意思模棱两可。
“在一场纵火案中抢救下的私料,便用着了。”
女人眼中闪过晦涩不明的光芒,了然的点点头,轻声喃喃道。
“原来如此……”
她轻笑一声。
原来这些料子,就是杨府烧毁的那批丝娟。
那面前这个枯瘦,脸色沧桑的青年男子,恐怕就是五年前被丢入马场为奴的,祝家最后一根独苗——祝耀。
她看向他的目光带了一丝惋惜。
祝耀透过她的双眸,不知为何,竟看不懂面前的女人。
这个人似乎对他甚熟。
正在此时,人群中传来一丝马儿的嘶鸣。
马车停在天下第一绣的门口,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杨霖拧着眉头面色不耐的从马车上,被小厮背下来。
哄抢的贵女们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他。
杨霖一时间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拳头重重的落在小厮的背上。
“哎呦!本公子疼,你不会轻点。”
小厮疼的脸都皱到了一块,但却不敢反驳,只是将他放在了准备好的太师椅上。
贵女们窃窃私语。
“这人好像是杨家如今的大公子?”
“没错,怎么裹着个被褥出门?这模样当真丢人。”
二人相视一眼,豆蔻般的手捂着嘴偷笑。
杨霖脸红的都要滴出血。
他咬牙切齿的望着祝耀。
倘若不是这家伙日日折腾,他犯得着丢这么大的脸?
今日他绝对不让他好过!
他清了清嗓子,感受着一道道关注的目光,心中的气势又盛了几分。
“祝耀,你买卖皇丝该当何罪呀?”
他摩挲着下巴,嘿嘿一笑。
祝耀站在高处垂下眸子。
“杨府的所有皇丝早就被烧毁殆尽。”
杨霖冷哼一声。
“我说的可不是那一批…而是前日朝廷新派下来的货。”
今日他打的就是个措手不及。
刚好上一批货烧毁了,朝廷又重新批了一批货来。
他只要一口咬死这批货是从杨府拿的,谁又能给他祝耀证明?
祝耀一穷二白的,这些皇丝来路不明,他也仍旧是死路一条。
雁儿气的满脸通红。
“你简直是恬不知耻!”
杨霖呵呵一笑,“我看分明是你们主仆二人做贼心虚。”
他挥了挥手,“今日我就替杨家清理门户!”
话音刚落,他身后数十名家丁壮汉便一拥而上,将摆放好的浣溪沙全部都抓入怀中,踩到地上毁坏。
更有甚者,更是将魔爪对向了雁儿。
雁儿急忙后退大叫,惊慌失措。
祝耀攥紧了拳头。
“杨霖,别太过分!”
这些皇丝是他拼死从火场中抢救出来的,可不仅没得到杨家人的感谢,反倒落了个罪名顶在脑袋上,锅从天降。
如今杨霖三番五次想在皇丝上做文章…
他眼神发冷,阴森得很。
杨霖真是步步紧逼,不愿给他活路。
杨依厉声呵斥,“杨霖,若是被父亲知道了,你可知如何收场?”
杨霖仰天长笑,嚣张至极的翘着嘴唇望着她,“杨依,你不过就是个商女所生的庶女,还敢跟我这个嫡长子叫嚣,谁给你的胆子!你看父亲是偏向我还是你吧!”
如此闹剧,吸引了不少人的瞩目。
祝耀冰冷的望着站在下方的他,轻笑一声。
此时此刻他不知要不要感谢马场五年的历练。
杨霖真是蠢不自知。
天下第一绣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来往商人延绵不绝。
今日贵女汇聚,他这番所作所为,是在让杨家成为京城贵族的众矢之的。
若是杨尹知道了此事,恐怕要给他塞回娘胎里回炉重造。
突然一阵整齐的马蹄声,一队队伍飞快的从路口窜出,为首之人听到这喧哗的一幕,迅速上前冷喝。
“都滚开,发生何事了!”
为首之人剑眉星目,瞳孔宛若守门关公,国字脸刚正不阿,身上带着一股铁血勇猛的莽汉气息。
他提着一把大弯刀,扫开人群骑着马儿进场。
看着气势逼人的他,杨霖都吓的单提着一条腿站起身来,有些哆嗦的抬起头望着他。
这人但凡有个眼力见的都认识,一身银甲胸口一只长着血盆大口的凶兽,手拿着碗窑大刀。
必定就是传说中,跟在陛下身边的京城守城统领——王耀功。
他那双鹰眼盯着杨霖,弯刀几乎要触及到杨霖的脖颈,“说来听听,何事闹得这么大的阵仗?”
杨霖忙冒着冷汗娓娓道来,还不忘添油加醋一番。
王耀功听罢怒不可遏,他最是性情中人,甚至心生了当场斩杀祝耀的心思。
“如此罪臣之子,竟还敢偷盗皇丝?是给他的胆子,此人所在何处?”
他牵着马就要踏入天下第一绣。
祝耀眼神冷然,如今状况恐怕有些棘手。
杨霖嘴角露出一丝邪笑。
真是天助他也,这一次有了王耀功坐镇,他就不信祝耀还能活命?
正在他以为兵不血刃,就能置祝耀于死地时,谁知雍容女人抿紧红唇,缓步从里屋走出,一张惨白色的脸在阳光下显得尤为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