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臣子,丘太傅三朝老臣,影响三朝皇帝。
为人师者,他的门生遍布全国,上到二三品的国家肱骨,下到小县县令,皆有不俗成就。
可唯独在家庭之上,丘太傅引人诟病。
一代丘明川,三代青烟尽。
京城之中,人道,丘太傅一人得道,耗尽丘家气运。
这说法并非空穴来风。
丘太傅原先有二子,长子丘载道,生于晋阳老家。
那时,丘太傅春风得意,状元及第,更是得先皇器重,一路升品。
所生长子,取名载道,有为丘家载道,再续辉煌之意。
可,事与愿违,丘载道自幼在学习上,犹如朽木不开窍。
丘太傅状元出身,亲自教导,时至二十五,方才堪堪考取秀才。
渐渐地,丘太傅就将目光放在自己的二儿子身上。
二儿子丘鹏程,有着丘太傅年轻时的影子在。
正当丘太傅满心欢喜,要为大陈再育大才时,天降噩耗。
似是这老天爷也觉得丘家太顺,丘鹏程与友人游湖,不慎跌落湖中。
等到捞起时,丘鹏程已经嘴唇青紫,溺水而亡。
人人都说,那是水鬼索命,丘太傅一夜老了十岁般,整整三年才缓过来。
天意弄人,丘鹏程有才,却早逝。
而被看作愚笨的丘载道,却活着,开枝散叶。
直到丘守诚生出,丘太傅将重心放在这位长孙身上。
丘守诚敏而好学,又有其父为人老实。
不是宰相之才,却也足以撑起丘家未来。
丘太傅也渐渐有了心思,在中年重新续弦,生出女儿丘灵鸢。
只是,被丘太傅所不看好的丘载道,仕途平庸,学识却不平。
这一点,陈念在虐文中得知。
这位丘太傅之子,在未来是挽大厦之将倾者。
可以说是走在时代前列之人。
陈念让李雀翻出那张在回京后丘载道送来的请柬,写了一封同样的回信让人送去工部。
丘载道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所以基本上不怎么回丘家。
也是因为这样,他的二儿子养成一个纨绔性子,甚至于在后期丧命。
要是换做个不讲道理的,怕是说什么也要为儿子报仇。
丘载道却不是这样,他幽幽叹息一声,“是为父错了。”
也是知道他的为人,陈念才有把握,将未来会间接弄死丘二少的林念送过去。
他让丘载道于风波亭一聚。
丘载道在工部看到后,满脸的错愕。
时间过去数月,他本是想要结交陈念来为自己仕途谋划。
可长久不见回应,他也清楚自己的分量太低,根本入不了王爷的眼。
没想到这时候竟然又有消息,着实让人意外。
工部郎中的位置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
负责水利之事,勘察农田也在职责范围之内。
丘载道为人木讷老实,也没想过用职位之便敛财之类的。
这也让他在工部内受到排挤。
惊喜之下,他忙回一趟丘府。
他的二夫人看见自家夫君难得回家,也是诧异不已。
顾不得解释,丘载道拉住二夫人的手,着急道:“快为我寻一身得体衣裳。”
他四季常服不过八套,穿一件洗一件,来回反复。
就算为人在木讷,也知道与王爷见面,需要着装打扮一番。
经过一阵捣鼓,他身上穿上一套内玄外青的衣服,头戴小冠,脚踏锦靴,倒是有那么几分丘府长子的味道。
二夫人还想多问,丘载道就匆忙出门。
丘太傅下朝回来,一看见自己儿子回来,不由皱起眉头。
“父亲。”丘载道即刻停步,恭敬行礼。
丘太傅打量自己的儿子,从鼻子发出哼声,“莫要惹出事端,让旁人看了丘府笑话!”
他以为丘载道是焕发第二春。
这没有什么,毕竟老子都人到中年续弦。
甚至丘太傅都可以说是痴情那种,原配死了后,才去续弦。
丘载道的已经有了二房夫人,再娶第三房可以,但不可以闹出女人挺着大肚子进门的事情。
听着丘太傅的警告,丘载道不明所以。
自己只是去与赵王见面,怎么就会闹出笑话?
眼看时间不早,他只好匆匆出门。
看他猴急模样,丘太傅摇了摇头,“人到中年,反倒是不沉稳。”
他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只要平安就好。”
丘灵鸢在闺房里,细心请教丫鬟刺绣。
丫鬟好奇问道:“小姐,你这是要送人吗?”
提及这件事情,丘灵鸢脸颊不由红润起来,少女怀春,脑海里不由出现宁王的面孔。
就是不知道父亲能不能同意。
丘灵鸢担忧起来。
风波亭。
此为效仿江南园林所作,常有文人前来吟诗作对。
丘载道来到时,风波亭外就站着一个赤膊汉子。
他迟疑一下,礼貌上前,正欲询问,就见那人开口,“你终于来了,我家王爷等得快不耐烦了,快进去吧。”
被催着进入风波亭。
丘载道终于看见那位近几月在京城惹出不少事端的赵王。
比他想的还要年轻,俊美面容实在难与那位疯王的名头挂上。
陈念转过头来,淡淡地说,“请坐。”
反应过来,丘载道拱手请罪,“还请殿下恕罪,微臣的家离此地甚远。”
他老实认错,陈念眉尾轻挑,不在意地摆手,“请得了你过来,就不会计较你那点小事,坐吧。”
看陈念真不是生气,丘载道悄然松了口气,他坐在陈念对面。
就是不知道陈念为什么突然要见自己,他有些不安,紧张问道:“微臣愚钝,不知殿下邀请,是否有事情......”
他想说有事情让自己帮忙,可想了想自己‘卑微’地位,又觉得更可能是关于丘太傅的事情。
丘载道不安的神色映入眼中,陈念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他还以为书中那位后期,挽大厦之将倾的人会是如何不同凡响,没想到是一副木讷老实人的模样。
也对,若是一开始就是那样运筹帷幄,以丘老狐狸的眼光,又怎么会看走眼?
陈念不再深究,轻笑一声,“本王的一位朋友缺少老师,我想以丘郎中的见闻,足以承担。”
老师?
丘载道者四十年来一直都在父亲阴影之下,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被人举荐。
他呆愣片刻,旋即连忙拒绝,“殿下说笑了,微臣这点微末学识,怎么能......”
“丘郎中,”陈念打断了他的话,面露不悦道,“你这是嫌弃本王的朋友?”
“不是,绝对不是,只是微臣愚钝,不足以为人师。”丘载道脸上有汗水滑落,努力辩解。
“既然不嫌弃,那本王过两日就安排你们见面。”
陈念远超丘载道所想的霸道,甚至不给拒绝的机会。
看陈念就要离开,丘载道坐不住了,出声叫住,“殿下,您是看在我父亲的原因上吗?”
并非没有人找丘载道拜师过,而是他们都想要借他的关系和丘太傅搭上。
丘载道以为,陈念也是如此。
陈念翻了个白眼,“本王若要找丘太傅,你觉得他会拒绝?”
丘载道愣住了,他看着陈念离去的背影,越发疑惑。
“难不成真是看上了我的才学?”
他说完,自己又觉得不可能。
毕竟自己的愚名不比陈念的疯王小,怎么可能。
一切只能等到两日后才知道缘由了。
在丘载道惴惴不安中,林念在施针中呻吟一声。
随着小柒的银针刺入背上穴位,林念只觉一阵酸麻。
那触目惊心的伤疤,也让小柒一开始公事公办的态度发生转变。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一侯府之女,会有这么多的伤。
甚至于,这些伤都是旧伤。
脑袋上的那道,显然是最近一两个月造成的。
同为女子,小柒神色动容,施针手法更加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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