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城,阴暗的地牢内,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霉臭的气息,湿冷的水滴从青苔覆满的墙壁上滑落,低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地牢的正中央,一个男人被绑在木柱上,手腕与脚踝被粗大的铁链束缚,无法动弹。
他的衣服已经被撕裂,露出的皮肤上满是触目惊心的鞭痕,血水沿着身体流淌,和地上的灰土混成了一片斑驳的暗红。
“啪——”
一道清脆的鞭声划破空气,带着力道的长鞭重重抽在男人的背上,鞭梢甚至带起了一片皮肉。
“啊……”夏费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但他依然咬紧牙关,一声痛呼都没有多余发出。
“还不说?!伪造圣旨,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觉得自己能扛得住?”
施刑的军官咬牙切齿地吼着,手中的长鞭带着一丝丝残余的鲜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咻咻”声。
他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和威胁,但此刻的夏费仿佛聋了一般,依旧沉默不语。
就在此时,一道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从地牢门外传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头。
“太尉大人到!”
一名侍从尖着嗓子喊道,声音回荡在地牢里。
来人一身绣金官服,步伐稳健,眉目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威严与冷漠,正是天龙城赫赫有名的钟太尉。
所有施刑的士兵见状,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头行礼:“见过钟太尉!”
钟太尉微微抬手,示意众人退后。
他站在地牢中央,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被绑在柱子上的夏费身上。
那目光带着审视的冷意,像是刀子一般在夏费身上剐过,带着几分不屑和玩味。
“夏费,一个区区府衙的小官,也敢伪造圣旨?谁给你的胆子?”钟太尉语气轻飘飘的,但每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夏费抬起头,眼神疲惫却倔强,他的声音嘶哑但坚定:“一人做事一人当,没别人,是我干的。”
钟太尉闻言冷笑了一声,眼中多了几分嘲弄:“有骨气啊。但我倒要看看,你这骨气,能硬到什么时候。”
他走上前一步,声音骤然转冷,“夏费,你不要以为咬紧牙关就能保住什么,更不要想着,有人会保护你的家人。”
“家人”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夏费耳边炸响,他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原本倔强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动摇。
但他很快又低下头,试图掩盖自己的情绪波动。
钟太尉却捕捉到了这一丝破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缓缓转过头,对身后的士兵说道:“带他们进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地牢外传来一阵低低的哭声。
片刻后,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被押了进来。他们被绑着双手,狼狈不堪地跪倒在地。领头的是一个瘦弱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幼小的孩子,身后跟着两个稍大的孩子,他们脸上满是恐惧,目光死死地盯着柱子上的夏费。
“爹!”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挣脱束缚,想要扑向夏费,却被士兵按倒在地。
他小小的身体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疼得呜呜直哭。
“住手!”夏费像是被针刺了一般猛地抬起头,双眼猩红,声音嘶哑地咆哮着,“你们这些畜生!有种冲我来!别动他们!”
“哟,原来你还会急啊。”钟太尉冷冷一笑,走到那小男孩面前,蹲下身,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淡淡地说道,“真是可怜啊。这么小就要为父亲的罪行陪葬。”
“混蛋!你敢动他们,我杀了你!”夏费拼命挣扎,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但他的愤怒和咆哮毫无意义。
钟太尉站起身,拍了拍衣袖,走回夏费面前,眼神中满是寒意:“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谁指使你伪造圣旨的?你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他们,从最小的开始。”
“不要!不要伤害他们!”夏费眼中满是绝望,原本紧咬的牙关终于松开了。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懊悔:“我说……是誉王,是誉王让我伪造圣旨的!”
此话一出,钟太尉的目光微微一凝,随后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他抬手示意士兵将夏费的家人带下去,随后拍了拍手,转头对身边的亲信说道:“看来,这誉王的胆子不小啊。”
身边的一名属下凑到钟太尉耳边低声道:“大人,属下查到了一些事情。那凌云,是誉王的庶子。他母亲因通奸罪被杀,而他也被誉王家族遗弃到偏远之地。如今假圣旨一事,恐怕与誉王府脱不了干系。”
钟太尉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讥讽:“虎毒不食子,这誉王倒是够狠心。既然如此,就去会一会这位誉王殿下吧。”
他一挥手,转身走出地牢,声音冰冷而轻快:“备车,去誉王府。”
......
钟太尉带着人马一路来到誉王府,车轱辘在青石地面上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沿途所过之处,街上的百姓纷纷退避,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誉王府早已得到消息,府门前整齐地站满了侍卫。
誉王穿着一身素雅的锦袍,面带微笑,站在府门前,亲自出迎。
他的姿态显得极为谦逊,但那双眼睛深处却带着隐隐的戒备。
“哎呀,钟大人,这天寒地冻的,您亲自登门,真是让我誉王府蓬荜生辉啊!”誉王声音温和中带着一丝疏离,话语间却没有一分对方突然造访的不悦。
钟太尉站在台阶下,仰头看着誉王,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誉王殿下言重了,钟某只是例行公事,最近听闻一些事情,正巧路过,就想着来府上向殿下讨教一二。”
誉王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笑容:“钟大人太过客气,若有何事,进来一叙便知。”
钟太尉笑着点点头,跟随誉王进入府中。
誉王府的装潢奢华大气,但又不显得过于张扬。
一路经过花厅与侧院,两人边走边寒暄着,看似一派融洽,但实际上双方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厅堂中,主宾落座,茶香四溢。钟太尉抿了一口茶,先是简单说了几句闲话,随后眼神一转,话锋直指主题:“王爷,这凌云可是您府上的人?”
誉王端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但动作极快,几乎没有让人察觉到。
他低头吹了吹茶面,淡然开口:“凌云?哦,您说的是那个庶子吧。他早些年就被逐出家门了,与我誉王府再无瓜葛。钟大人为何突然提到他?”
钟太尉似笑非笑地看着誉王:“殿下,这凌云虽说是个庶子,但到底也算您府上的人。这次地牢里的夏费,却咬死了他是奉凌云之命伪造圣旨,这背后……”他顿了顿,放下茶杯,声音稍稍压低,“只怕还牵扯不小。”
誉王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却带着一抹不动声色的冷笑:“钟大人,此事怕是有所误会。区区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废子,如何能牵扯到伪造圣旨这样的天大罪名?钟大人怕不是听信了什么人的一面之词吧?”
钟太尉微微一笑,语气不紧不慢:“王爷,下官确实只是随口一问。不过,您可知道,最近赌坊那边有些账目不太干净,下官查账的时候,竟发现了一些边境军用物资的流通痕迹。这赌坊之前可是王爷名下的产业,不知殿下是否知情?”
此话一出,誉王脸色瞬间沉了几分。
霸天赌坊输给钟盛这件事早已经被誉王知晓,如今伤心事重提,让誉王心中很是愤怒。
他放下茶杯,目光冷冷地盯着钟太尉,声音低沉:“钟大人,这话可要慎重了。赌坊不过是名下生意之一,下属负责打理之事,本王平日并未多加干涉。至于您说的什么军用物资,怕是有人想借本王之名,暗中行事吧?”
钟太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王爷说得也不无道理。但这些东西出现在赌坊中,下官总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有人还提到了太子……”
“太子?”誉王的眉头陡然皱紧,眼神深邃,意味不明。
他死死盯着钟太尉,似是在掂量这话里的分量。
钟太尉笑容不变,语气轻飘飘地说道:“据说,这些物资的流通,可能与边境势力有关,甚至牵扯到了太子的人马。下官不敢妄言,只是想提醒王爷,若真的有人打着太子的名义行事,王爷可要当心了。”
誉王眼中的寒意越发浓郁,但脸上却依然带着浅浅的笑容。
他靠在椅背上,缓缓说道:“钟大人提醒的是。本王确实该查查身边的人,免得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钟太尉点了点头,站起身,拱手笑道:“既然如此,下官也不打扰了。”
誉王也起身,微微拱手,声音低沉而冷静:“大人慢走。不送”
钟太尉转身离去,嘴角的笑意却越发深了
钟太尉就是想用赌坊的事儿一方面敲打誉王,另一方面仁帝势弱,自己也要留上一手......
钟太尉一行人走后,誉王重新落座,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阴沉。
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如同寒冰般凝视着门外,良久未语。
“传信给太子,让太子派人查清钟太尉手中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誉王忽然冷声对旁边的心腹开口。
“是!”身后的心腹低声应道,迅速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