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驾……”
两匹快马自城北而出，直向牛家村方向。
奈何越靠近牛家村，马匹的速度便越来越慢，到最后竟直接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马背上的凌采薇神色凝重。
“我的黑风向来听话，今日却偏偏如此怪异，想来定然是感知到了什么。”
不久前她前去刑房寻找顶头上司赵典吏相助，没想到却得到赵典吏一反常态的回复。
“祸事是陆城惹出来的，他自己去摆平，如果还有命回来，记得让他来刑房找我，当然……恐怕没这个可能了。”
赵典吏主管刑事，其中就包括对凤仙郡辖境内妖魔的治理。
过往，赵典吏对陆城的所作所为，一直秉承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因为，妖魔是杀不尽的。
走了戴斗笠的妖魔，很快又会新来一批披蓑衣的妖魔。
故此，他只能在职责范围内，将妖魔的危害降低到最低，这也等于变相承认了陆城的做法。
若非如此，陆城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当这么久的捕快。
凌采薇觉得赵典吏跟陆城应该是穿同一条裤子的，最起码在这件事情上是如此。
至于下个月斩魔司巡检，赵典吏会不会将陆城推出去当替罪羊，暂时不知。
但如今陆城有难，赵典吏于情于理都应该派兵相助。
可现实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或许，陆城在赵典吏眼中，俨然已经成为一枚弃子。
“前方好浓重的妖气。”
常守一修为超过凌采薇，自然能感知一些后者感受不到的东西。
“不只是你的黑风，我的追命也是如此，根本不听使唤，看样子我们只能下马步行了。”
话落，两人齐齐翻身下马。
两匹快马得到主人允许之后，撒腿狂奔逃离此处。
二人心中越发不安。
果不其然，再往前走没多远，靠近那座小山坡的时候，已经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看样子他们已经开始厮杀了，这浓烈的血腥味……”
凌采薇咬咬牙，第一时间握住腰间春雷。
“想来已经有不少村民遭了殃，陆城也不知会不会……”
“都到这里来了，先看看再说。”
常守一同样握住刀柄。
虽说他向来不喜陆城做派，但在凌采薇的解释下，他终于相信如今的陆城的确已经跟妖魔划清界限。
若非如此，也不会堂而皇之的在衙门斩杀猪妖。
一码归一码。
他虽和陆城有恩怨，但身为捕头，在为民除害这件事上，目的是一致的。
想到这里，常守一突然沉声道：
“采薇，陆城鏖战许久，即便侥幸活着可能也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待会儿我冲进去先抵挡妖魔，如果姓陆的还活着，你就带着他先走，只有你们安全撤离，我才能心无旁骛奋力搏杀。”
“常守一，你……”凌采薇难以置信。
常守一避开这个话题，催促道：“别磨磨唧唧了，抓紧时间。”
两道身影极速冲过小山坡，然而当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村口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两人齐齐怔住。
……
……
村里，村民们背着背篓，拎着箩筐，个个笑逐颜开。
背篓箩筐之中，都装着满满登登的肉块。
其中一位村民手中还提着一只偌大的鸡头。
眼下可是连饭都难以吃饱的乱世？村民们哪儿来的这么多肉？
当视线转移到尽头时候，凌采薇陡然瞪大双眼。
在那里，正堆放着一堆巨大的妖魔骸骨。
少说也有一二十头，有的妖魔身躯已经被瓜分干净，有的才刚刚开始瓜分，其中又以一条庞大的斑斓大蛇身躯最为引人注目。
成人们来来去去忙忙碌碌，孩童则在田间追逐嬉戏打闹。
明明满地的血腥，但……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任何恐惧。
要知道，他们分的可是妖魔的尸体。
不过，很快凌采薇便发现，从始至终都不见陆城身影。
嗡。
凌采薇头脑霎时间一片空白，只觉得双膝突然酸软无力。
她实在难以相信，陆城，竟然就这么死了？
“这家伙……”
凌采薇莫名觉得心中一阵悲凉，仿佛少了一块什么东西一般。
“这家伙……他就这么死了？不……我绝对不信，他肯定还活着。”
“都说祸害遗千年，他做了那么多丑事恶事，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采薇，你冷静点。”
常守一握刀的手松了几分力道，连忙劝阻。
“陆城，这家伙……他比我想的还要强很多，竟然能摆平这么多妖魔，只不过……看样子，他应该是用了什么同归于尽的法门，以至于我们连尸体都找不到，但不管怎么样，他……的的确确已经是死了。”
说到此处，常守一神色有些复杂。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承认，虽然我平时一直看不顺眼姓陆的，但他今日所作所为，值得我常守一称其一声兄弟。”
“姓陆的，走好，你的后事，我一定替你操办的漂漂亮亮，同时，也会替你正名。”
说罢，常守一朝着妖魔尸骸方向，郑重拜了三拜。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稚嫩孩童的声音。
“大哥哥，他好像是在拜你唉，可是……明明拜错了方向方向好不好。”
“哦，是吗？那再正常不过了，毕竟这家伙平日里都是傻乎乎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也能理解。”
下一刻，常守一和凌采薇齐齐转回身。
“姓陆的，你没死？”
“陆城，你没死？”
二人异口同声。
只不过凌采薇的脸上，洋溢的是激动的笑容。
而常守一，则是一脸的尴尬和满头黑线。
陆城怀中抱着稚童没好气道：“凌采薇，你旁边这位希望我死就算了，怎么？你也希望我死？别忘了我还欠你一笔巨款。”
“不，当然不是，谁说我希望你死……。”
凌采薇话到嘴边，立马注意到旁边还有常守一，遂清了清嗓子恢复平时里的冷清：“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你死了，我也能拿你的宅子去抵债。”
陆城：“……”
一旁，常守一黑着脸咬牙切齿道：“陆城，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你千万别说出去，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你指的是拜了我三下？”
陆城略带调侃。
常守一怒极，当场就要拔刀。
“停停停，打住，看在你还想着为我操办后事的情分上，这件事情我可以保密。”陆城连忙松口。
对方今天的所作所为，的确让他刮目相看。
最起码，不是什么人都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往妖魔扎堆的地方冲的。
常守一这才面色稍缓。
陆城将孩童放下，很快就有装的盆满钵满的村民上前打招呼。
“陆大人，肉差不多已经瓜分完了，这些妖魔的骨头……你看怎么处理？”
“骨头也别浪费，这些妖物都修成了气候，骨头也是大补之物，瓜分了炖汤喝，这样大家的身上都能沾染一些煞气，除非有成气候的妖物，寻常妖物是不敢再靠近牛家村的。”
在陆城的示意下，妖魔骸骨也很快被刮分干净，
牛家村，总算恢复往日的安宁。
凌采薇觉得匪夷所思至极。
就在上次来的时候，这些村民，还是一副麻木，任凭妖物宰割的模样，然而今天……一切已经大变样。
“陆城，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凌采薇语气颤抖的问。
陆城哦了一声。
“就那么做到的，妖魔在我的辖境内闹事，我出手摆平，就这么简单。”
简单？
看着现场惨烈的程度，妖魔少有完整尸体。
信你的话就有鬼了。
常守一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不是问你这个。”
凌采薇摇头。
陆城能单枪匹马斩杀这些妖物，固然让她震惊，这代表陆城的实力早就超出了她的认知。
但她觉得，另外一件事情，更加让她迫不及待想知道。
“我是问你，怎么样让这些村民……重新树立起活下去的信心？”
“那就更简单了。”
陆城拍了拍身上先前战斗时候留下的泥土，缓步离开牛家村。
“因为从今天开始，凡是我辖境内的百姓，人人都有功练，人人都可斩妖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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