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教儿子

林奇川如今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所以他去村委办公室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村里人的耳朵里。

办公室还是前几天他走掉的模样。

除了地上有几个脚印，外加桌上散放着的几根笔不见了。

林奇川在门口对着空空如也的右侧墙壁发呆了一阵。

他脑子里还清晰记得，工作室成立上牌挂匾那一天。

自己一腔雄心壮志正需要舞台挥洒，马有才在一旁满面红光，身后是一群不理解但依然捧场的村民。

结果没想到短短几年之内，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当时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在回忆，林奇川摇摇头，强制让自己从这种低迷的状态走出来。

他自认自己做得够好的了，如今会变成这种局面，不是他的错。

他的理想和壮志，换个地方能够继续实现，但承托这些好处的人，不再是沟谷村的人了。

所以他没必要沮丧。

忽视了那些若有似无的窥探，林奇川走进了办公室。

里边重要的东西，那天晚上已经被他带回去了，剩下能收拾的就是一些小杂物。

林奇川随便找了个箱子，一股脑全塞进去了事。

收拾得差不多，准备回去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道脚步声。

他抬头看过去，对来人有些意外。

“奇……奇川，你……你要帮帮帮忙吗？”

来人是和林奇川同年，曾经是小学同学的孙小平，外号结巴平。

因为天生结巴，在家里兄弟姐妹中，不太受待见，很早就辍学务农了。

这些年他也一直待在沟谷村，不像其他年轻人会跑出去外边闯和玩。

刚开始回来的时候，他遇见了孙小平，还想着旧同学多联系联系感情。

可孙小平因为结巴的事，一直自卑，越大越不爱说话，性格也越来越沉闷和腼腆。

每次路上碰见了，林奇川和他打个招呼，他都一惊一乍的，跟个兔子一样蹦得老远。

林奇川怕把人吓坏了，只好作罢。

他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把孙小平都给找出来了，也真是够不要脸的了。

见孙小平爆红着脸，憋了好久才憋出这句话来，林奇川也没为难他，挥挥手让他别忙活了。

“你走吧，我这边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孙小平见林奇川继续低头忙活，没有要为难他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失落。

他其实也不想跑这一遭的，村里这几天暗里明里都在说林奇川的坏话，他觉得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林奇川多厉害多能干啊，跟他一样的年纪，却能带着村里的人挣大钱了，不像他一双手就只会种地，侍弄田里的庄稼。

可周围的人都说林奇川做得不对，他有些分不清，到底谁是对谁是错的。

但他很清楚，这事不管怎么样，都不是他一个透明人能管的。

结果刚刚他爸他妈让他来找林奇川叙叙旧情，还让他问一下什么时候收黄芪。

孙小平不愿意，还被他妈拿着扫帚抽了几下，赶出了家门。

孙小平只好硬着头皮过来了。

果然他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孙小平站在原地失措地揉着衣角好一会，到底还是沮丧地出了村委。

结果没想到他妈吴芳正在村委门口等着呢，一看见他就立马冲了上来。

“怎么样，林奇川怎么说？”

孙小平低着头，摇摇头，小声道，“不不不知道，他没没没说。”

吴芳显然知道儿子的德性，瞪大着眼睛追着问，“是你没问，还是他没说！”

孙小平低着头又不说话了。

吴芳见状，气得捡起地上的树枝就往他身上抽去。

“我养你这个废物有什么用啊，连让你去问句话你都问不明白！”

“你就那么张不开嘴吗？”

“我这么多年的白饭怎么就养出来这么个废物啊！”

“你怎么不去死啊？天天在这儿浪费老娘的粮食。”

“浪费就算了，还整天耷拉着张脸，一脸晦气的样子！”

“我是前世遭了什么罪，才养了你这个讨债鬼呀？”

吴芳骂起人来。嘴巴完全不带把门了，嗓门也极大。

孙小平显然从小到大都被打习惯了，所以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任那个树枝落在他的身上，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林奇川搬着箱子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看孙小平低着头，完全看不清表情，瘦骨伶仃的站在那，他到底还是停住了脚步。

“吴婶子，你长了嘴巴，有什么事儿，为什么自己不来问我？”

吴芳打人的动作一顿。

见林奇川眉头皱得老高，显然不太喜欢自己行为的样子，她瞪了一眼孙小平，然后讪讪的丢掉手里的树枝。

“他就是不听话，我教一下他而已。”

林奇川挑了挑眉，“当着我的面那么大声的骂人和打人，我还以为吴婶子是做给我看的。”

“要是真的话，那我还平白无故的背了点黑锅呢。”

“这我可不能认，你要教儿子就回家教去。”

“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怕丢脸。”

林奇川这话说得就有些不客气了，就像在教训长辈一样。

吴芳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

她张嘴就想骂回来：老娘啥时候轮到你这个小兔崽子来教做人了！

可想到今天闹这一出事的目的，她到底还是把脏话咽了回去。最后还强行挤出了个笑脸。

“哪有那么严重，乡下人教孩子不都从小打到大的，谁会看这个笑话呢？”

林奇川撇她一眼，“那是你家，我家教孩子，可从来不打孩子。”

吴芳心里不以为然，孩子不打早就上房揭瓦了。

同时又有些憋屈，就你家会，在这显摆什么呢？

不过，既然林奇川都跑来搭话了，废物儿子又靠不上。

吴芳急着跳过这个不重要的话题，自己张口来问了。

“那个奇川啊，教孩子的事迟点我再去跟你妈说，跟你一个大男人论不着。”

“咱们先说说正事，这天不是转凉了吗？”

“去年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张罗着采收黄芪了吗？”

“今年你看是个什么样的章程啊，你早点提出来，咱们村也好做好准备。”

“要不然再过几天时间就晚了，到时候就怕耽误你交货。”

“那些大老板要你赔钱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