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就是村子的主心骨,这没了村长的福泽村村民,就像失去了领航的船只。
只不过,陈骁想到这位村长在应对山贼一事上,怕是一系列决策失误,才致使福泽村一步一步陷入绝境,沦为山贼肆意拿捏的“盘中餐”。
如今又被山贼给抓去了饿狼山之中,该说这是他的‘福报’,但陈骁自然是希望被抓走的村民都能平安无事。
藏身在祖堂里的村民,短时间内是决然不会迈出这道门槛的。
只要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即可,没必要逼着他们做现在不敢做的事。
陈骁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几个村民,而后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了村子的祖堂。
此番离开宁水县,本只是为寻一处合适之地,购置些鸡鸭牛羊。
没曾想到了地方之后又多了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苏墨晚离去差不多已有半个时辰,这期间,陈骁独自在福泽村逛了一圈。
陈骁一番仔细观察后发现,村里部分村民家中还留存着许多家禽家畜,而另外一些村民家中,则囤积着大量刚从田地里收割回来的粮食。
他心里清楚,这绝非山贼大发慈悲、手下留情,而是山贼故意留下这些东西,以便下次再来洗劫时,还有财物和粮食可抢。
这批山贼心底也清楚,福泽村的村民们哪敢有丝毫反抗的念头,更不可能带着这些剩余的财物与粮食远走他乡,离开福泽村。
陈骁返回村子的祖堂后,又向几个村民询问,以往那些离开村子的村民,有没有将财物和粮食一同带走。
“起初倒是有人这么尝试过,想着能带着家当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谁能料到,他们连村门都还没跨出去呢,那些山贼就跟闻到血腥味的恶狼似的,瞬间围了上来,把他们身上的财物,还有打算带走的粮食,一股脑儿全抢走了。”
回答陈骁的仍旧是那位老伯。
或许是由于年事已高,相较于身旁几位年轻些的村民,他在这村子里经历的事要多得多,对过往种种自然更为清楚。
老伯继而谈及自己的女儿,原来他本打算将女儿送出福泽村,寻觅一处没有山贼横行无忌的地方,让她能安稳地安身立命。
只可惜,他和女儿的遭遇,与之前那些企图悄悄带着家当离开的村民并无二致。
就在他们行至村门之时,一伙山贼如鬼魅般现身,将他们无情地拦截下来。
听完老伯讲述的桩桩件件,陈骁心中不禁泛起一个猜测:难道那帮山贼一直都死死盯着福泽村,如同贪婪的饿狼紧盯肥美的羔羊,一刻也未曾放松警惕?
抑或,这村子里暗藏着山贼的眼线。
不然,身在饿狼山的山贼,怎会如此迅速地得到消息,旋即便现身于村口,将那些打算带着家当离开的村民截住?
无论哪种猜测属实,一旦成真,他和苏墨晚进入福泽村这件事,恐怕早就被饿狼山上的山贼探知。
如此一来,他们的一举一动,或许都在山贼的监视之中,如同置身于一张无形大网下,危机四伏。
苏墨晚离村,想来应不会遭到山贼的阻拦。
毕竟苏墨晚行事向来谨慎且身手不凡,寻常山贼想要阻拦谈何容易。
就算山贼真的胆大包天,妄图加以阻拦,以苏墨晚的本领,他们也绝不可能得逞。
就在此时,一位年轻的村民目光中透着狐疑,开口发问:“……你们,应该不是普通的商人吧?”
“我们刚才都听到那个姑娘喊你‘陈大人’。”年轻村民目光带着审视,语气里透着几分探寻。
陈骁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其实,方才与苏墨晚交谈之际,他便没想过刻意隐瞒身份,从一开始,他就等着村民们主动来询问此事。
“没错,我们并非寻常路过此地的商人,不过,买东西这件事倒也不假。”陈骁神色坦然,目光平和地看向那位年轻村民。
“另外呢,我以前确实在大周当过县令,不过现在早已不是什么县令。”
年轻村民听闻,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与敬畏,嗫嚅着问道:“不……不知,大……大人您来自何处?”
“宁水县,就是那座遭遇过山洪,又闹过饥荒的山城。”陈骁神色平静,坦然回应。
几个村民听闻,不禁面面相觑。
宁水县的事,他们早有耳闻,甚至还曾碰到过从宁水县逃难出来的难民。
可眼前这位‘大人’说自己来自宁水县,难不成宁水县已经得到了朝廷的救治?
陈骁一眼便看穿了他们心中的疑惑,说道:“我确实曾是宁水县的县令,然而自始至终,宁水县都未曾得到过大周朝廷哪怕一次的救治!”
“如今的宁水县,全仰仗着那些坚守在县城里的百姓,他们一点一滴、不辞辛劳地慢慢修复着家园。”
“我们此番出来,就是想着购置些鸡鸭牛羊带回去,让城中百姓也能吃上肉,改善改善生活。顺便也让宁水县发展一下畜牧业。”
“路过一家驿站时,我们向店家打听,他说福泽村或许能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所以我俩就来到了福泽村。”
说着说着,陈骁脚步缓缓移动,慢慢靠近他们,随后在距他们一步之遥的地方,轻轻蹲下身子,顺势席地而坐,动作自然而随意,仿佛与村民们本就是相识已久的老友。
福泽村的村民,向来擅长养殖家禽家畜,以往在尚未遭遇山贼肆虐时,他们常常将刚宰杀的牛羊肉带到南青县的市集上去售卖,以此贴补家用。
那时候,村里村外一片祥和,村民们的日子虽不富裕,却也有着简单的安稳与踏实。
可如今,山贼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份宁静。
“唉!大人,你们要是早来些时日,我们必定是夹道欢迎呐!”老伯满脸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惋惜与落寞。
“如今福泽村这般景象,恐怕是难以解决你的问题!”
无需老伯继续往下讲,陈骁已然对山贼的恶劣行径了如指掌。
这帮山贼贪得无厌,福泽村的所有,无论是村民辛苦养殖的家禽家畜,还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粮食财物,无一不是山贼觊觎的目标。
“所以啊,大人,老头子求求您,救救我们福泽村,救救我的女儿吧!”老伯说着,眼眶泛红,声音颤抖,满是悲切与哀求,扑通一声便要向陈骁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