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姜元衡走出人群，刘大、刘二、刘诚三人也快步跟了上去，三人表情凝重，把姜元衡围在中间。
穆清兰知道自己已经被认出，再躲也没啥意思了，当即迈步跟上姜元衡。
陆清风摸了摸背后背着的长剑，扫视对面山匪一圈后，也迈步走出人群。
此时翠婶给自己丈夫、儿子使个眼色，拉起自己闺女，也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刘山、刘有福两家也是如此。
只一瞬间，姜元衡身边就多了十几个人。
“看来你也不像是传闻中的那个不善和人交谈的书呆子嘛！
这种场合，居然还能有不少人愿意护着你。”
贾文友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姜元衡一眼。
“不过，你也别紧张，我们马楼寨办事也是讲规矩的。”
从身后战马的鞍包里取出一叠竹简，贾文友笑道：
“你看，我就是来核对下人头，好方便以后收岁贡的。
说过岁贡的事后，我另外有事找你。”
略微一顿，贾文友看向姜元衡身后的村民们，话锋一转。
“今年朝廷赋税涨了，我们马楼寨的岁贡自然也要跟上朝廷的步伐。
朝廷八税一，按规矩，今年岁贡四税一，这个没问题吧？”
本来已经准备好和山匪拼命的刘二等人，都被贾文友的话说的一愣。
不等众人反应，贾文友又继续道：
“当然，假如姜元衡能答应我们山寨一件事，这岁贡可以不涨，甚至还能永久免除。”
为了在山寨、县令和村民之间找平衡，在不和村民、县令结怨的情况下报复姜元衡，贾文友几乎绞尽脑汁。
今天耐着性子在村民面前装出一副“盗亦有道”的模样，也是为了自己报复姜元衡的计划能顺利实施。
“元衡，他的话你可不敢信啊，不管一会他说什么，你都别答应。
我倒要看看几个坏事做尽的山匪，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来。”
刘诚一听贾文友的话头，就猜到这里边有猫腻。
害怕姜元衡托大中了贾文友的奸计，刘诚赶忙提醒姜元衡。
“反正十几年前老子剿过他们一回，今天不管他们打什么算盘，在我这都行不通！”
此时，身后的村民们忽然一阵骚动，好多人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那可是四税一啊！山匪一年收两次，加一起要交收成一半的岁贡，这谁受得了啊？”
“加上官府的税，这一年下来留在咱们手里的能有两成粮食不？
我感觉都不用山匪出手，弄不好咱们自己就得先饿死！”
“打又打不过，官府还不管，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说话间，村民陆续开始偷着往姜元衡的方向瞄。
不但偷瞄姜元衡，还时不时有人用手指着姜元衡对身边人窃窃私语。
但碍着刘诚的面子，大家又都识趣的没有明着说什么。
贾文友看着眼前的情形，得意的看了身后的山匪们一眼。
那意思好像在说：看吧，我的计策有效果吧？
眼看自己计划到了最关键的部分，形势也在朝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贾文友也不免有些小激动。
调整好情绪后，贾文友轻咳两声，一脸真诚的看向姜元衡。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在刘喜的事上，咱们也算间接打过交道了。
人死不能复生，你姜元衡又是个被县令看重的良才，涂四哥他们能死在你的手上也不算冤。”
向前走了几步，贾文友有意提高声音道：
“我们大当家爱才，山寨里也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既然刘喜他们已经死了，我们山寨再抓着不放也没啥意思。
不如你带着穆娘子和道长跟我们一起上山坐把交椅，就当是补偿我们山寨的损失吧！”
铺垫半天，贾文友终于是说出了自己目的。
本来还在小声议论的村民们，听到这番话后，也都放心的舒了口气。
既能免除岁贡，又不需要姜元衡去偿命，甚至他还能因此在马楼寨坐把交椅，这绝对是好事啊！
紧接着，得了如此天大的好消息的村民们再次看向姜元衡。
这次不再是偷瞄，他们眼神里尽是期待和欣喜。
“哦？还有这么好的事？”
姜元衡玩味的看着一脸诚恳的贾文友，嗤笑道：
“不过我只是个读书人，对上山为匪的事不感兴趣。
若是你们大当家真的爱才，我想他应该不介意我用别的方法补偿你们的损失吧？”
从腰间解下钱袋子在贾文友面前晃了晃，姜元衡很认真的说道：
“比如来点利益交换？”
“元衡，你这事做的就不地道了。
那毕竟是人命啊，还不止一条人命。
你怎么能说用钱换命这种话呢？”
“是啊元衡，闹出这种事，还不是因为你家媳妇长得水灵。
现在捅出这么大篓子，人家马楼寨已经很给面子了。
你可不能不领情啊！”
“你放屁！现在外边饿死冻死的人还少吗？
怎么就不能用钱换命了？
假如有人给我一大笔银子，让我去杀人，我肯定想都不带想的。
我觉得元衡说的没错，真有诚意，就可以拿钱平事！”
“他翠婶说的在理。
还有，这么给面子的人情，你咋不去领？
还不是想把元衡往外推，好趁机免了你家的岁贡？”
随着姜元衡的拒绝，刚才满心期待的村民们也炸了锅一般争吵起来。
在利益面前，大部分村民都认为贾文友说的方法最好。
假如姜元衡不去，而是给钱平事，中间没个保险，难保山匪以后不会翻脸。
但姜元衡要是成了他们山寨的人，这事儿他们就不好意思反悔了，毕竟山匪也要面子的，总不能对自己人说话不算数吧？
贾文友并没有因为姜元衡的话感到意外和气恼。
见村民们群情激奋，围绕着姜元衡上不上山的问题争吵起来，贾文友内心一阵狂喜。
“办法我说了，机会我们马楼寨也给你们了。
三天之后我们会再来一趟，到时候是相安无事还是与马楼寨为敌，就看姜元衡的意思了！”
说完，贾文友不再去理会东远村的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姜元衡一眼后，翻身上马，招呼着山匪们撤出了东远村……
山匪走后，好不容易摆脱了村民们纠缠的姜元衡等人，正在姜元衡家的地窖里商议对策。
“元衡兄，这是个阳谋啊！”
陆清风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趣的看着地窖里满脸担忧的刘诚等人。
“看来，贾文友这秀才不白给啊！
借涨岁贡的事逼元衡兄做决定。
你若去，虽然有可能减免东远村的岁贡，但从此后你也成了马楼寨的俘虏。
到了他们手里，那可真就是九死一生了。
假如你不去，村民们一定会怨恨你，弄不好还会有胆大的想着把你绑到马楼寨邀功。”
“有意思！看来我还是小看他们了。”
姜元衡拒绝上山的时候，才意识到山匪是在玩离间计。
本以为他们会像印象中那样，要么谋财要么害命。
谁成想，一群乌合之众居然也玩起计谋来了。
“元衡，你当时为什么不先答应下来，反正都是和山匪斗，你还不如卖给村民们一个人情。
兴许大家还能因为这点人情，帮你跟山匪周旋一二。”
刘大算是村里为数不多上过战场的人，在他看来打仗就是看谁人多。
今天这事，明显是先答应下来才有机会翻盘，姜元衡的做法令他很是不解。
“你说的虽然也是个办法，但那么做，主动权就不在我手里了。
况且，一旦答应，我就连三天的准备时间都没有了，那不是更难办？”
闻言，刘大也没回应，只是靠着墙蹲在地上看着地窖的入口发呆。
一时间，地窖内变得鸦雀无声，对于贾文友的这招离间计加阳谋，大家一时也没了主意。
“平时一个个不是都挺能折腾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都不说话了？”
刘诚寻思半天，还是没想到万无一失的办法，又怕大家因为胡思乱想互相生出间隙，只能硬着头皮起身打破沉默。
正要说点什么，旁边的姜元衡突然开口道：
“诚叔，以您的功夫，对上马楼寨任意一个当家的，能有多少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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