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安石是大军师,掌控鹰嘴岭的情报系统,对于朝廷各大豪门巨室的成员情况,早就了如指掌。
武耀侯郭威的第二个儿子郭庆,从小就是个憨痴,不善言词,还患有羊癫疯。
说白了,就是个废物点心。
所以,当二当家红玉报上来时,他和大当家两人私下里设了计,准备当众戏弄郭二公子一番的。
可眼前这个能说善道,反应灵敏,不卑不亢的年轻人,是传说中的郭二公子吗?
“郭庄主,你既然自称是郭二公子,又如何证明你的身份,而不是冒牌货呢?”
房安石突然大胆质疑,这让红玉和薛岌两人听罢惊愕失色。
“四当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我红玉谎报军情,欺骗大当家和众位?”
红玉首先发难。
“对啊军师,我同样可以作证,当时是眼前这位郭庆救了我,他帮我止血时,我有点知觉的,你敢胡说八道?”
薛岌同样表示强烈不满。
房安石听罢则并未生气,而是冷笑了笑,抬眼凛冽道:
“或许,你们叔侄俩从一开始,就被他给蒙骗了。”
什么?
房安石此话犹如一颗炸雷,轰隆隆炸懵了议事堂内的所有当家人。
此时,就连红玉也是呆了。
军师能说此话,没一点依据就算借给他十个胆,敢吗?
“房大军师,此话可不能乱说哦。”
薛岌毕竟四十岁了,他比红玉沉稳,第一个站出来质疑房安石。
“三叔说得对!”
红玉也醒悟了过来,只见她站起来对着房安石厉声道:
“四当家的,本姑娘一向敬重你,认你为鹰嘴岭大军师,掌管山上一切军政大事。”
“可今日你的言行太出格了,你要是不把话给本姑娘说清楚,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红玉发飙是有依据的。
郭庆是她带上山来的,众人刁难、不屑一顾,甚至于当面发难,她都可以忍。
毕竟郭庆太过年轻,江湖影响力小,而且身份特殊。
他还非上山来不可。
大有不撞南墙不死心。
可要是怀疑郭庆假冒,相当于在怀疑她心怀叵测。
这个当然不能忍。
没想到房安石根据不惧,只见他冷然道:
“幽州军中,许多将军校尉都知道,武耀侯二公子从小患有羊癫疯、憨痴,自己连话都说不太清楚,可如今坐在咱们面前这位,口齿伶俐,根本不像患有憨痴之症。”
“还有,他连自己羊癫疯都治不好,去年他还差点淹死在侯府后花园的池潭里,怎么就懂得火烙止血?”
“就三当家的火烙止血疗法,本人咨询过总医官华谦,他说难度极大,没有相当资历的医生,根本不敢用火烙术。”
房安石说得有根有据。
鹰嘴岭在蓟城设有情报站,他知道的肯定不少。
关键是郭二公子患有羊癫疯,从小憨痴,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公开的秘密。
到蓟城里随便去打听,就算是普通百姓,他都能告诉你这个事实。
定国公郭骧,武耀侯郭威都在某些场合亲口说过。
人证不要太多哦。
郭庆深谙,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房先生道听途说,那是郭某去年离开蓟城前,在侯府里所呈现的假象。”
他反唇相讥,同样掀起一阵波澜。
“假象?这从何说起?”
“为什么?”
“???”
从未开口说话,冷眼旁观的几个当家人,突然面面相觑地发话责问。
房安石等人都把眼睛齐刷刷盯着郭庆,企图从他的微表情中看出点端倪。
“既然话都追问到此,郭某也只好抖落点家丑出来了。”
郭庆苦笑了笑脸容一敛,严肃道:
“家母生我时难产而亡,五岁时继母杨氏对我百般刁难、虐待,我从此装聋作哑,沉默寡言。”
“久而久之,郭二公子傻呆、憨痴之传言,从侯府里不径而出,这点诸位不难想象吧。”
“所以,郭某千方百计想要离开侯府,独立去发展,去年武耀侯才允许郭庆前往燕山庄园。”
“离开侯府之后,请问房先生,郭某还需要装吗?”
说到这里,郭庆抬眸看向房安石。
“这…”
房安石语塞,闹得脸红脖子粗。
郭庆说得有理有据,一点毛病找不出来。
但他不甘心就这样被啪啪打脸,便再次挑衅,“请问郭庄主,口说无凭,二当家与你在双旗镇萍水相逢,你说你就是武耀侯第二子,可有凭证信物?”
这太过分了。
红玉忽的脸容一敛,扭头看向郭庆。
倘若郭二公子显得无奈的话,她就准备站起来发飙。
没想到郭庆似乎胸有成竹。
只见他咧嘴冷笑一声,乜斜一眼房安石沉声道:
“房四当家的,郭某称谓你一声先生,敬你是位饱读史书,知晓礼义廉耻,不曾想你咄咄逼人,不依不饶。”
“既然你非要让郭某自证武耀侯是我爹,那好,你我赌一局,如何?”
房安石听罢一愣,“咋赌?”
郭庆冷哼道:
“输者砍掉双手,作为惩罚。”
此话一出,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房安石一而再再而三挑衅,郭庄主是被迫反击,这完全符合江湖规矩。
这下,皮球踢到房安石脚下,不接招则颜面扫地,从此没有脸面在鹰嘴岭继续混下去了。
“好,我接招。”
房安石没有退路,咬着后槽牙哼道。
他赌郭庆是虚张声势。
众人目光一下子聚焦到郭庆身上。
只见郭庆嘴角一翘,拉出一丝冷弧,右手插入自己怀里,慢慢往外抽。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睁得贼大。
房安石则紧张得冷汗直冒,眼珠子凸出似乎就差眨巴一下,便掉落下来。
“四当家的,现在认输可以免除惩罚,怎么样?”
这次,轮到郭庆挑衅了。
“掏出来,是个什么玩意儿,房某愿赌服输!”
房安石一下子从交椅上站起来,像个赌徒似的大声嚷嚷道。
“好,有赌性。”
郭庆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句,魔术般地从怀里摸出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
“拿过来,让我瞧一眼。”
离郭庆最近的是鹰嘴岭七当家,他叫袁二策。
他一把从郭庆手上,夺过这块武耀侯的金字令牌,前后翻着看了数遍,嘟囔道:
“是真的,武耀侯的金字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