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免了吧,都给六爷。”
酬谢是江湖上报答人情的一种常见手段,可郭庆的身份是豪门公子,不是游走江湖的侠盗,更不是马匪。
尽管他现在很需要钱,但豪门公子名节严重,传扬出去会被别人看轻,伤自尊不说,还影响今后事业。
“这…我就出了这份力不能多要,就这锭吧。”
沙六郎只收下自己眼前的五十两金子。
江湖规矩,就像鹰嘴岭马匪也讲究无功不受禄,不能贪得无厌,败坏名誉。
郭庆不收金子,他也不会去劝,知道贵族公子很爱惜自己的羽毛。
可高雨义的表情则颇有些为难。
很明显,这一百两金子,是高辕马车里的那位美貌郡主给的。
送出去的东西被对方拒绝,在古代显得很难堪。
“六爷,这五十两你一并收下吧,好事做到底,护送他们出草原上了官道之后,你再回来。”
郭庆善于观察,发现高雨义手下拢共剩下二十几个卫士保镖,而且都大受了伤。
要是途中再遭遇上一支山贼马匪,一小股足够把他们打扒下。
而沙六郎他们下山来,就是为了揽这种生意。
“这样的话,高某求之不得。”
高雨义显得很高兴,总共一百两黄金,却把事办得更加踏实。
他目光中流露出对郭庆的感激之情。
沙六郎这边同样感激郭庆。
这世上没有人会跟金银过不去,何况他们就是做保驾护送这方面买卖的。
只是不太好主动去揽客,怕对方误以为他们想图谋不轨。
作为公子爷的郭庆主动为他揽生意,实际就是以他的信誉做担保,又不增加商队额外负担。
沙六郎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求之不得。
郭庆则一点不亏,用一锭金子博得多方满意,江湖美誉度飙升。
所以,沙六郎并没有扭捏作态而推辞,只是拉他到一边,悄悄说了一句,“我去护送他们,你上山怎么办?要不我派个兄弟领你上山去?”
“不用,你需要人手,告诉我这附近找谁,我自己去就是了。”
郭庆惋拒。
他知道像鹰嘴岭这种占山为王的马匪,在山下一定有固定联络点和联系人。
就像水泊梁山一样。
因为上山去一路上明岗暗哨太多,路径一定复杂还危险,非鹰嘴岭的人带路,根本是上不去的。
找到固定联络点和联络人,相当于拿到了长期上山的通行证。
“好吧,前面三十余里路有个仁怀村,找一位姓华的老先生,你说明来意,报上红姑娘与我的名号即成。”
沙六郎没犹豫,直接说了。
在他的心目中,已经认可了郭庆。
“那好吧,本公子先告辞。”
郭庆没有继续逗留,跟沙六郎作别,又与高雨义说上几句,便策马离开。
商队所有人正在附近小山丘边上挖坑,得把死去的十几位同伴埋掉。
……
当郭庆找到沙六郎所说的仁怀村,快接近傍晚时分。
这个仁怀村很不好找,燕山山脉是大山里套小山,山连着山,像进了迷宫似的。
而这个村又在一座小山的半山腰。
进入山里,发现这里气温比草原上冷很多,春天来得比较晚。
山里面刚下过一场春雪,山坡上一层白皑皑的雪,宛如一条巨大被子,覆盖在山上。
一路上人烟稀少。
翻过一座山眼前一亮。
座落在山坡上星罗棋布般的房屋里,几乎都在冒着烟雾,
做晚餐啊。
古代普通人家,只有两顿饭,而晚餐则是正餐,尽量要吃饱。
在一片用石块泥巴垒成的偌大院落里,一排七间屋子只有一间屋子在冒着青烟。
刚过六旬年纪的医生华谦,正在屋里指导二名山上的年轻后生,让他们整理和识别药草。
屋内暖暖的,火炕下面正燃着柴火,一条土狗蹲在火炕边上取暖。
忽然,土狗汪汪叫了起来。
房门被推开,一个村里的年轻壮汉走了进来。
随即,一股冷空气被他带入,与屋内暖气形成强烈对流,一下子让华谦打了个冷颤。
“慌急忙慌地想干啥?轻轻开个门缝不行啊,要开这么大,快关上!”
华谦瞪着来者一眼,怒怼道。
他是鹰嘴岭上的医官兼仁怀村联络站负责人,对外是这个村的村长。
所以,他对村里年轻人管束甚严。
“村长,山下来了一对陌生人,骑着大马全副武装,身上还沾有不少血迹,像是刚经过打斗拼杀。”
那个壮汉赶紧关上门,拱手禀报道。
“双骑,还经过打斗?”
华谦一愣,疑惑道:“是谁?有否帖子?”
“没有拜帖,其中一个男的像是个公子哥儿,他说姓郭,是红姑娘和沙六郎的江湖朋友。”
壮汉道。
华谦听罢一愣,蹙眉道:
“立即派人进山禀报二当家,另外,有请这主仆两人上村里来,老夫在此等候。”
“诺。”
壮汉抬手一拱,迅速退出去执行命令。
约摸过有两刻钟,郭庆和武三郎两人,分别骑着一白一黑两匹高头大马,从山脚登上半山腰的仁怀村。
郭庆把马缰绳甩给武三郎,让他在院外一棵大树下等待,自己进入华谦所在的那块平地院落。
刚停下脚步,从中间屋里走出一位长着雪白长须,十分清瘦的老人。
“华老前辈,晚辈郭庆冒昧前来求见。”
郭庆规规矩矩拱手作揖。
“哎,这位小官,你咋知老夫姓华?”
华谦手扶下巴长须,咧嘴微笑道。
他见来者是位二十左右的年轻公子,赤手空拳,长得天庭饱满,浓眉大眼,高大挺拔。
太阳穴微微凸起,像是个练功之人。
“回前辈的话,来之前沙六郎告诉晚辈的,这个地方也是他告诉我的。”
他隐去了找到这里的辛苦,显得与沙六郎的关系密切。
“六郎他自己怎么没带你上来?”
华谦眼神犀利。
“六郎要护送一支商队出草原,让晚辈自己找来。”
接着,郭庆将先前与漠南马匪发生的遭遇战,大概跟华谦说了一遍。
华谦听罢点了点头,感觉对方并未说谎。
因为郭庆身上的斑斑血迹是新鲜的,应该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请进屋来坐吧,郭公子。”
他身子微微前倾,伸出右手轻抬了抬,笑盈盈说道。
笑起来的皱褶,宛如数道小山坳。
“谢谢老前辈。”
郭庆进屋坐在一条长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