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远眺,桑羊河清澈见底,河面宽广平坦,两岸也多为草地绿树。
这是天然的鱼米之乡啊。
在后世,京都周围的河北平原,农垦环境十分优越,河流纵横交错,土地肥沃,灌溉方便。
这是种植水稻和其它农作物的天然粮仓。
现在荒废是因为边境上蛮族无休止的烧杀掠抢,人都跑光了,没人愿意来。
需要聚集人员,大兴水利,屯田开垦。
这是郭庆的心思。
他深谙,要保证农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境内农作物收成时不受侵扰,必须建立起有效的边关防御体系。
此时在郭庆的头脑里,有许多历朝历代关于北疆防御体系的案例。
虽然不详细还残缺,但依托长城和燕山山脉的防御理念,这毋庸置疑。
然后,以其为核心,设置交错纵深防御。
当然,这些设想要实现,有个漫长过程,这需要大量的财力物力和人力。
想到这里,郭庆微微有些蹙眉。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思路决定出路,按计划去逐步完善,坚持不懈。
几天巡视一圈下来,郭庆是热血沸腾,眼前一亮。
仿佛已是遍地良田,丰收在望,广大边民丰衣足食,边疆人丁兴旺,国富民安。
巡视完毕之后,他心里有了点谱,先把侯爷给他的一张幽州北疆图挂上。
找到燕山位置,然后开始绘制燕山地形地貌图。
他以燕山庄园为中心,开始向四周粗略地测量并标注地形地貌数据。
山丘:高度、周长、占地面积
河流:长度、宽窄、深度
土地:良田、耕地、牧地
这个工作量很大,并非要求今年完成,长期逐步完善。
他让府内所有家丁,连同赵四虎他们的十二侍卫一起。
出发前,郭庆简单对他们进行了培训。
充分利用太阳升起降落,确定东西南北方位。
利用桑羊河,燕山庄园,废弃城堡,古长城等为参照系。
要求大家须在严寒到来之前,初步完成方圆百里的地形、地貌图的绘制。
初步丈量出良田、普通耕地、牧草地的面积。
按垦地的土壤质量,含水量,以及离水源远近,分成甲乙丙三种田地标准。
分成若干个小组,确定小组负责人。
督促大家除掉清晨一个时辰的识字练字和读书,其余时间都必须外出丈量,回来标记。
郭庆是总统筹,甘先生协助,在收集数据之后完成燕山庄园一带的地形地貌图。
他心里非常清楚,这种图纸目前在朝廷县府里,是不可有的。
这一带在那些官老爷眼里,就是边境线上的缓冲地带。
这种愚蠢思想可要不得。
能让关外回纥部落人进来,缓冲地带将会无限制延伸,国地逐渐流失,就成了亡国灭族的灾难。
历史上的‘五胡之乱’教训深刻。
九月下旬。
郭庆到达燕山庄园已有一个月时光。
这天晌午,他在书房里依据众人测量回来的数据,认真计算。
把正在绘制的图纸,摊在书房的地毯上。
他趴在上面仔细地逐点标注。
忽然,他听到门外赵四虎跟香玉在嘀嘀咕咕争执些什么,还伴随着唉声叹气。
“怎么回事?”
“都进来说话,在外面嘀咕、叹气这成何体统?”
郭庆直起身子不悦地训斥道。
他一向反对有人随意唉声叹气,这是一种消极情绪,不利于团队士气。
“少主,赵大哥…是赵侍卫长他说…有重要事情禀报。”
原来,赵四虎想进书房来说事,却被香玉挡在门口,让他等一会。
没瞧见少主正趴在地图上标注吗?
“说吧,什么重要事情。”
郭庆把手上的毛笔和计量数据表放在案几上,人坐回八仙椅上,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沉声道。
“禀少主,事情是这样子的。”
赵四虎连忙上前禀报。
这些日子因为野外测量,侍卫队跟家丁们在一起。
接触多了渐渐发现,这些家丁们私底下嘀里嘟噜说些当地的土居话。
侍卫们听不太懂,可从家丁的眼神中看得出来,这些人有嫌弃他们的意思。
凭什么?
侍卫们气不过,经赵四虎同意之后,他们设法将两名家丁挟持到一偏僻地方审问。
两名家丁只好实话实说。
原来,燕山山庄里库存粮食不多,只够庄园里二十人吃到翻年开春。
没想到少主来了,侍卫加马伕加丫鬟,拢共十八人。
还有十余匹战马。
战马不同于普通骡马。
一匹战马的喂养成本,相当于三个壮年男人。
这一个月下来,库里余粮所剩无几,马上见底。
那后面怎么办呢?
这些家丁普遍认为,是赵四虎他们的到来,打乱了他们原来平静无忧的生活。
这能不怨愤吗?
郭庆听罢大惊失色。
自己抓大放小,结果现在连生存都成问题。
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自己十分清楚:
车队从侯府出发时,三辆马车中一辆是两丫头和被褥衣裳杂物,另一辆是盾牌刀弓箭头的武器。
只有一辆马车装着粮食和肉类吃食。
主母杨氏掌管侯府财经大权。
她说燕山庄园里什么都有,每年收租很富裕。
断然不可能给多余的钱给粮食。
郭庆还真特么地信了。
身上的五六辆碎银,还是大嫂差人送来的呢。
结果在双旗镇,他很大方地给了栾小乙,让他去镇上买羊买鸡用了。
“香玉,地窖金库里尚有多少金银?”
“禀少主,地窖金库里,总共只有十七两银子,还有几十吊铜钿。”
“马上就入冬了,这里啥也做不成。”
香玉哭丧着脸向郭庆汇报。
踏马的,原来以为这里什么都有,金银钱粮应该很充足。
实际这日子已是捉襟见肘。
太天真,太自以为是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就这么回事。
这里人烟稀少,几个村庄加起来也就一百多户人家。
而这些佃农上交的租粮,也只够蒋继尧留守的二十人吃用,不可能有太多积余。
地窖里的十几两银子和几十吊铜钿,已是这些年一点点积攒下来的。
仓库一角堆着的粮食,本来勉强够家丁仆人们过冬。
多加一个人进来,就得从二十个人嘴里扒下一口饭。
可现在护卫、马伕和香玉香菊加自己,整整十八个人。
还有十余匹战马。
这饭可怎么扒?
简直就是抢家丁们的饭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