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孙家,虽然贫穷,但却过得无比充实。
“可您看一看现在,哪里还有做爹的样子。”
孙二虎一边说着,眼眶中的泪一边往下流,手里的锄头也落在地上,“把妹妹从学校带回来,穿的是自己儿子的新衣服,吃的是我和东哥卖命的肉,要不是东哥,我娘现在都不在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孙大成怔怔地看着地上的锄头,“可我就想翻个本,有错吗?”
赌狗不得好死!
陈阳东对这句话算是有了清晰的认识,他也实在看不下这场悲剧,也顾不上是不是插手别人家事。
从兜里摸出烟来,蹲在孙大成面前给他点了一支。
或许是这支烟的缘故,孙大成冲他讪讪一笑,心里怎么想的,陈阳东也不知道。
“孙叔叔,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您就安安心心在家过日子不成吗?”
孙大成低头抽着烟,半晌后才弱弱地来了一句,“我都这样了,哪还能安心过日子。”
“那你就滚,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孙二虎哽咽着吼道。
陈阳东还想说点什么,却不料孙大成站起来朝外就走,连话都没留下一句。
“二虎要不要再去劝一劝?”
“东哥,今天我们要是没回来的话,家里的肉他一定都会拿走,你信不信?”
这话陈阳东信!
对于一个赌狗来讲,家人只是翻本的希望,亲情对他们来说,更是永远触不可及的奢侈品。
……
伴随着一场春雨,三大队的希望都种了下去。
小孩子们在雨中奔跑着,欢呼着,至于回家后会不会被揍上一顿,都是回家之后才该考虑的。
妮妮被宋白雪搂得紧紧的,小脸蛋儿都快要哭出来了。
“妈妈,玩水……爹爹,玩……”
眼见宋白雪是不可能松手,又把哀求的目光投向陈阳东。
可惜这个陈阳东并不想违背媳妇的意志,双手一摊,给她扮了个鬼脸,“要是淋了雨,妈妈要给你打针的。”
“打针……打针……”
妮妮破涕为笑,浑然不知打针是什么恐怖的存在。
“她才这么大,哪儿知道打针的厉害。”宋白雪笑着骂了一句。
陈阳东陪着媳妇儿和闺女呆了一会,看着春雨渐渐小了不少,这才顶着个塑料袋子,朝着大棚地走去。
他过来时,孙二虎等人已经在挖蓄水池了,一个个泥泞脸上却嘻嘻哈哈的。
“东哥,这雨来得可真及时啊。”周建国随手一抹脸上的雨水,笑着和陈阳东招呼。
陈阳东也拿着锄头加入他们的行列,“或许今年能是个丰收年吧。”
只是他还没干两下,王德柱便跑来了。
“东子,你来一下。”
陈阳东把锄头交给别人,朝着王得柱走去,“什么事儿啊?师父。”
“家里来了个熟人,跟我过去看看。”
王德柱的眉宇之间似有忧愁之意,陈阳东也没放在心上。
走在泥泞的路上,陈阳东忽然就想到前世的一句话,要想富还得先修路。
这想法刚刚在心头冒起,他便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当了个副大队长,还真就觉得身上有那么点责任。
不过现在想要修路,很明显不太现实,大家吃都吃不饱,谁有空去想那致富的问题?
“东子,待会儿你可得听我的,千万别生气,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多担待一点。”
王德柱的话,让陈阳东有些奇怪。
要说家里来个客人,让他来作陪,这倒算是正常,但怎么会有不好听的话。
“来的是谁呀?我认识吗?”
王德柱苦涩一笑道:“有一个你认识,另外一个你应该听别人说过,赵老虎的弟弟,赵宏斌。”
陈阳东一愣,没想到这人拐弯抹角的找上自己师父。
不过也,对两人都是打猎好手,相互之间应该有些矫情,老一辈的打猎人还是很讲究规矩和情分的。
那时候的世道也不怎么样,打猎人之间一般比较抱团。
不过在看到另外一个人的时候,陈阳东也只剩下苦笑,今天这个架势看来自己是成了小辈,恐怕只有听着的份儿。
“进来啊!这干了个副大队长就请不动你了,在公社待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你找我去喝酒!”
老袁头一如既往地直爽,瘸着个腿上前拉了陈阳东一把,硬是把他按在凳子上。
边上那位黑面中年人,应该是赵老虎的弟弟,赵宏斌。
王德柱也往凳子上一坐,指着一大盆猪头炖粉条说道:“今天算是沾了老袁的光,这粉条可是稀罕物,快尝尝。”
谁也没给赵宏斌和陈阳东介绍,就这么招呼着动起筷子,等着三杯酒莫名其妙地下了肚,陈阳东才听着对面的赵宏斌沉声问道,“东子,我就这么叫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陈阳东平静应了一声。
“我哥哥进山的时候,据说跟你打过招呼。”
赵宏斌坐直了身子,眼眸中凌厉无比,说出来的话一点烟火气都没有,“你们之间聊了什么?他去那座山上干什么?”
陈阳东心下叹了一口气,从李想说起这个人的时候,他就有过打算,不准备把山上有宝藏的事儿说出来。
无论那座山上有什么宝藏,首先你得有命在才行。
可面对着自己的师父王得柱,再加上一个老袁头,两人之间要说有什么恩怨,那也不至于,但前提是自己得实话实说。
“那座山上有宝藏,你哥哥是去寻宝的。”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要不是陈阳东再三叮嘱,恐怕周建国那帮人就能传得满天飞。
“你为什么不去?”赵宏斌再次问道,相比之前的语气,这次就严厉了不少。
陈阳东脖子一梗,轻声笑道:“我能吃得饱,能穿得暖就够了,为什么要冒那个险?”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哥就该死是吗?”
随着赵宏斌这句话出口,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啪!”
老袁头一巴掌拍在赵宏斌的脑门上,“兔崽子怎么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