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爷,你说。”
陈阳东笑呵呵的转身,刘老根也算是给自己帮了忙,必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刘老根磕了磕烟袋锅子,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你那红砖的事呀,有点眉目了。”
一听是这个事陈阳东也认真了,供销社刘通只说是帮忙问问,能不能成还不知道,眼前刘老根的女婿就在砖厂,消息应该会可靠一些。
“大队开具的购砖凭证,身份证明,这是一些最基本的条件,还有你最起码得准备一张工业券!”
话音落下,陈阳东笑了,一点烟火气都不带,后边的话他都不想听下去!
“五大爷,您这是拿我开涮吧?”
“我还没说完呢!”刘老根不耐烦了!
“呵呵,五大爷,要是按这个标准呀,这房子我还真就盖不起了,回头咱们再说吧!”
陈阳东又俯下身子捡了几块铁皮,头也不回地走了!
脸色黑成一团的刘老根疑惑不已,这小子最近换了那么多肉,不应该差这点的呀?难道是我要的多了?
陈阳东不知道刘老根的这些要求从何而来,但他知道这就是冲着自己量身定做的!
在供销社换肉时,那么多人看着,有很多事是瞒不过去的,比如存放在刘通那里的工业券,比如换了那么多的粗粮票……
甚至陈阳东都怀疑,刘老根有没有给他女婿说这个事都不一定,那会说是要当厂长,这么短时间除非张伟强是神仙!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拎着几块叮当作响的铁皮,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可到了自家的篱笆院墙外,陈阳东又皱起了眉头。
……
今天的日头不错,陈阳东走后,宋白雪还是抱着妮妮在院子里晒太阳,坐一会溜达一会。
不时看看屋檐下挂着那些肉条,想想家里的玉米面,心中全是满足。
要是陈阳东能就此改过自新,自己也不是不能原谅他的过去,以后好好的过日子,没准还能再给他生个儿子什么的!
一想到这里,宋白雪的脸蛋又红了。
“白雪啊,这日子是好起来了哇!”噩梦般的声音传来,宋白雪扭头一看,正是倒背双手的鲁国栋和三大队的张会计,手里还抓着个本子。
“二……二叔,你来干什么?”宋白雪心有畏惧,仍旧强笑着问道。
鲁国栋咧着嘴哈哈大笑,三两步走在屋檐下,看着上面的一条一条的冻肉,贪婪之色一闪而逝。
“白雪,阳东娃子是个不懂事的,你不是吧?”
鲁国栋转身神色极为肃穆,“陈家欠大队的粮食,这都要过年了,还不打算还?”
“以前你们家困难,我这个做叔叔的心疼你们,现在呢?整个三大队,谁有你家的肉多?啊?这要是还不还账的话,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字里行间都把宋白雪噎的说不出话来,三大队百十来口人,就陈家欠账吗?
绝对不是!
估计要是细算起来,也就那么三五家不欠账的,鲁国栋就是其中一家!
宋白雪害怕,可她不傻!
这个“二叔”,明显是趁陈阳东出去来这捣乱来了。
“话不是这么说吧。”
想起陈阳东,还有怀中牙牙学语的女儿,宋白雪不知怎的就有了勇气,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三大队谁家没有肉?谁家能有我们这么穷,这些肉要是被你收了去,我们还活不活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也是这么不识好歹!”
鲁国栋的脸色阴沉了一半,沉声道:“你们欠的是我自己的吗?这是大队的,是集体的,是国家的,告诉你,今天要是不还粮,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的好二叔,让我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伴随着沉闷的低吼声,陈阳东手持铁皮大步流星挡在宋白雪面前,低头冲她一笑:“你没事吧?”
宋白雪抱着妞妞把头扭过一旁,一句话不说。
“阳东,这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前前后后我觉得够对得起你们一家了!”
鲁国栋冷笑一声并未露怯,反而指着一旁的张会计说道,“你问问老张,这是不是公社下达的任务,是不是要清缴欠粮!”
张会计苦笑着点了点头,向陈阳东投去爱莫能助的眼神。
“你要是家中没粮也就算了,可看看你家这么多肉,像是没粮的么?”
鲁国栋今天是打算强硬到底,“一百零八斤,今天要是不还,明天我就叫着公社的人来!”
“好啊!”陈阳东看着妮妮快要哭出来了,赶紧推了宋白雪一把,“白雪,你带着孩子回屋,我来处理。”
目送着宋白雪和妮妮回屋关门,陈阳东这才上下打量起今天的鲁国栋来,这明显是有人给他支招,不然不会掐着这个点来。
“你想叫公社的人,现在就去,我陈阳东就在这里等着,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人民的天下!”
陈阳东的声音不低不高,恰好能传进鲁国栋耳里,“大过年的队长上门要账,是不是让我们这些底层的老百姓都活生生饿死才算?”
“别说是公社,去县里都行,咱们现在就走!”
陈阳东说着,拉着鲁国栋就往外走去!
“放开,你放开!”鲁国栋好不容易才从陈阳东怀里挣脱开来,指指点点喘着粗气还想开骂!
“好二叔,你别忘了,这老秃山公社三教九流我都打交道!”
陈阳东再次强行揽住他的肩膀,附在耳边小声道:“不说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不会没人知道。就说三大队这么多人选你当队长,你带着大家吃饱了吗?”
“从县里到公社哪一条政策,允许你在这个时候上门收粮?嗯?”
鲁国栋听得一个激灵,挣扎的身子也慢慢不动了。
“明天就是除夕,二叔你走好啊!”
推着鲁国栋出了门口,一松手差点就是一个趔趄,可他全然没有计较的心思,陈阳东这几句话,完全不像是个山里人啊!
鲁国栋承认,他被吓住了!
“怎么着二叔,还想留下来过年是咋的?”陈阳东再次不耐烦地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