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看见这么多粗粮票,要说宋白雪不害怕,那怎么可能?
先前在门外已经有所怀疑,虽然孙二虎的言辞打消了她的戒心,可一时半会的还真放不下心。
“吖吖……”
妮妮比她反应更快地搂住那叠粮票,不知道是关系到一家三口性命的东西,只是一个劲儿地乐呵着。
“妮妮乖,让妈妈看看。”宋白雪从闺女手里往出拽,也没敢使劲,一下子竟没拽出来。
陈阳东噗呲一笑,很快又住了嘴,宋白雪似嗔还怒的眸子瞪了他一下,又跟孩子去较劲了。
“这些都是在供销社换的公粮,另外二虎那份大部分也留下了,他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你知道的,以后要是用得着,我让他找你来拿。”
解释的时候,陈阳东目光之中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宋白雪心底的羞意不可自抑地涌起,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甚至连粗粮票有多少都忘了去数,直到感觉手心一凉,慌忙挣脱的时候才发现,多了几张大黑十,在宋白雪看来崭新的不带一点瑕疵的大黑十!
“这是熊胆买来的钱,一共有六十。本来是七十块钱,我留了一颗,我记得娘的身体不太好老是咳嗽,就给她留下了。”
陈阳东还没停,他特喜欢在媳妇面前唠叨,还有闺女黑溜溜的眼珠子一直瞅着他。前世未曾经历过的温情,瞬间便溢满胸膛。
“这里还剩六十,二虎是不想要,但我觉得再给他留上一半,等以后有机会再给他。”
“这倒是。”
宋白雪破天荒地应了一句,似笑非笑地瞥了陈阳东一眼,孙二虎那个爹真不是个东西,跟以前的陈阳东绝对有的一拼!
就这么一句话,陈阳东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狠狠扭过头去。
“我也不想听你解释什么。总之记得咱们的约法三章!”
宋白雪哪能看不见陈阳东这几天的改变,积重难返啊!
浪子回头也不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吧,让她一下子改变对陈阳东的看法无异于天方夜谭。至于熊胆留给婆婆的说法她倒是不在意,当初在这个家里要是没有公公婆婆,或许自己早就不在了!
所以对于公公婆婆,宋白雪心里是感激的。后来要不是因为自己生了个女儿,他们或许都不会走。
给妮妮手里留了一张,宋白雪趁着这会功夫一张一张数着,陈阳东却是又去了外头抓了块煤球,拾掇了一些干柴引着,塞进煤炉。
“你俩捂得严实些,我把煤球点着,晚上就没那么冷了。”
刚才出去进来的功夫,粮票和大黑十已经没见踪影,陈阳东只是笑笑没提这事。
宋白雪却是有了那么点不好意思,总觉得他是在笑自己,心下暗暗腹诽着,这又不是为了我,谁知道这人哪天又恢复原样!
约莫着十几分钟的功夫,煤球放进去盖上,小开了一会木门,直到外面冒出滚滚黑烟,屋里的味散得差不多,陈阳东才把门关上。
“暖和不?”陈阳东笑着逗弄了一下闺女道。
“你先上来,把灯灭了,怪浪费的!”宋白雪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嗯呢。”
陈阳东乐乐呵呵地迎着,捻灭油灯上炕,往妮妮另一边坐下,手里还攥着她的小手。
“吖吖……”闺女不知道爸爸在干什么,一个劲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
“白雪啊,明天就腊月二十八了,我不打算出去,就在家里收拾收拾,准备点过年的东西。”
陈阳东说着说着,声音也越来越小,女儿睡着了,被宋白雪又重新塞进被窝里,而后躺在另一侧就那么听着,也不回话。
“我是妮妮她爹,我一定会扛起属于我的责任……”
黑暗中传来一声冷“哼”,陈阳东闭嘴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融化那颗冰封的心灵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躺下的同时,陈阳东一时半会却是睡不着,考虑着王得柱送来的那个秘密以及用意。
陈阳东对于打猎并不算精通,但也知道大冬天的,野猪群一般都在灌木丛或者能够取暖的林子里,不太可能待在洞穴。
王得柱说得信誓旦旦,显然并非从陈建国嘴里得知,估计也有过一番验证。要么就是王得柱信息有误,要么就是那个洞穴中另有玄机!
只不过这个事情想要解决肯定不是年前,再有当初那么多陈家人,都去了哪里?为什么最后只留下爹和自己在三大队?
有些事情不经念想,前世也并未关注这些,现在想来,鲁国栋的种种举动都透着一股诡异……
想着想着,陈阳东还是陷入梦乡……
听着陈阳东一起一伏的呼噜声,宋白雪也才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估计这家伙也不知道,刚才王得柱喝酒的时候我正好出了趟门口,有些话虽然没听见,可陈阳东拒绝喝酒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
陈阳东啊陈阳东,希望你真的能给我们母女,撑起一片天!
……
腊月二十八早上,陈阳东是被妮妮的哭声吵醒的。
侧头一看,宋白雪正抱着妮妮,胸前一片雪白,霎时间陈阳东的眼神就直了!
“看什么看,还不去冲奶!”宋白雪见他醒来身子扭过一旁,脸色一片通红。
“嗯呢……”陈阳东下意识应了一句,起床披上外套就去烧水,等奶米粉冲好又一个劲地呼呼吹着坐在炕边。
这时的宋白雪已经穿戴整齐,没了刚才的风景,妮妮闻着香味哭得更厉害!
直到陈阳东端过去一勺不冷不热的奶米粉,妮妮才止住哭声。
“给我吧。”宋白雪不由分说从陈阳东手里接过去,一边吹着一边喂奶。
“你就在家里别出去了,我去弄早饭,多吃点肉,光让孩子吃奶米粉也不好。”
陈阳东说完就推门而出,对于身后传来的啐声充耳不闻。
从屋檐下取了一条冻肉,剁了一多半,剩下的又挂回原处,刀光一闪开始切肉。
弄了些肉在锅里炖着,陈阳东刚想和面烙点饼子,外边有人喊他。
“东子弟弟,东子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