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秃山公社的人都知道，孙二虎有个好赌的爹，重病的母亲，还有一个正在上学的妹妹……
不过这些年靠着孙二虎一身蛮力，也偷偷攒下了不少积蓄，日子虽然紧凑，过得也还算舒坦。
自从陈阳东开始酗酒之后，孙二虎也逐渐和他断了来往，两人也是几年未见。
现在他说遇到难事，一定是家里出了变故。
否则，绝对不会拉下脸来陈阳东的家里。
毕竟谁不知道陈阳东一家的窘境？
“你先进屋吧。”
陈阳东赶忙将他拉进屋里，宋白雪也知晓孙二虎的身世可怜，但这些年都没有过来往，突然上门来，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只是她没有直接表现出来，而是烧了一铝壶的水，继续坐在门外晒太阳。
而孙二虎一开始还有一些局促，毕竟陈阳东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他也看在眼里。
可刚一走进屋里，闻着飘鼻的肉香味，肚子里顿时响起了‘打雷’声……
他狐疑地四下张望，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屋子……
“东哥，你家吃上肉了啊？”
陈阳东看他舔舐着干裂唇瓣的样子，心里也跟着狐疑。
毕竟以现在孙二虎家的条件，虽然不可能天天吃肉，也不至于闻到肉香味就两眼放光。
于是问道：“二虎，你那好赌的老爹又回来了？”
孙二虎吞咽了一下口水，双眼红通的说道：“是啊，把我这些年攒下来的积蓄全卷走了……”
前些年的孙二虎日子并不好过，因为欠下巨额赌债的老爹又在年关之时回来了，刚到家就翻箱倒柜，把能用的能穿的都一并带走了。
甚至，还抢走了孙二虎母亲的治病钱。
这些都是孙二虎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有母亲的医药费，还有妹妹上学的学费。
孙二虎当时还在公社的工地做工，等赶回去的时候，只看到母女抱头痛哭的场面。
而那赌徒早已逃之夭夭……
“东哥，我实在走投无路了，家里吃穿用度都好说，可我娘的药快吃完了，过完年妹妹还得上学，我真的……”
“哎，我听三大队的人说，这些天你打了不少肉回来，原以为都是传闻，没想到都是真的……”
孙二虎说到最后，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东哥，我本没脸来见你的，这些年知道你日子苦，也从来没有救济过。”
“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只求你打猎的时候能一并带上我……”
陈阳东一把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又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我理解你的难处，因为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这个忙，我一定帮你！”
随即，他又从灶台拿了一捆玉米面，顺便把早上吃剩的一碗肉汤盛了出来。
孙二虎看得两眼放光，连带着看向陈阳东的眼神都和以往不同。
满眼都是崇拜！
年关底下，家家户户都捉襟见肘，要紧巴巴地省下钱来过年。
没想到，被三大队最瞧不起的陈阳东家里，不仅能吃上玉米面，还有滚烫的肉汤喝……
顿时，孙二虎这些年满心的愧疚和悔恨一同涌上心头！
“东哥，我对不起你们两口子！”
眼看着孙二虎又要跪下，陈阳东看不下去了，抬腿作势要踹他。
“别娘了吧唧的，小时候我掉进河里淹死，也是你搭把手将我捞起来的，就冲这个，我帮你也是分内事。”
“吃吧，吃完咱们就上山。”
孙二虎带着哭腔嗯了一声，端着热汤，下意识地看向宋白雪方向。
可她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只顾着晒太阳。
陈阳东示意他赶紧喝汤，然后一边将自己打猎用的鸟铳枪端上，顺手又把铁刀夹在腰间，走出了屋子。
宋白雪听到了脚步声，却还是没有抬头。
陈阳东挠了挠头，轻声道：“我给了二虎一捆面，咱家还有，够这些天吃的……”
宋白雪只是嗯了一声，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陈阳东知道现在是自己的表现阶段，并未将她冷漠的态度放在心上，只是紧接着说道：“我让五大爷帮着咱家也登记了一户煤球份额，到时候咱家也烧煤。”
听到这话，宋白雪原本冷硬的表情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
满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如今家家户户都烧煤，毕竟烧煤省事，她又何尝不想？
只是以前陈阳东不像人样，烟囱直到堵死也没见他清过，烧煤这种事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当真？”
“真的，过几天大队那边就送过来了……”
陈阳东本来还想说年后修房子的事，可转念一想，小目标得一个个实现。
这么大的事，到时候也得给她一个大惊喜。
两人说话间，孙二虎也喝完肉汤，从里屋走了出来。
陈阳东又看了一眼低着头不吭声的宋白雪，微微叹了口气，拉着孙二虎往外走去。
可刚到门边，背后就响起了宋白雪弱不可闻的声音。
“早点回来……”
“好嘞！”
虽说语气还是僵硬，但陈阳东还是听出了里面的温暖……
从相处破冰到现在开始默默关心，宋白雪对他的态度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陈阳东心里很开心，连带着脚步都加快了不少。
孙二虎身体强壮，几步追了上去，问道：“东哥，咱们从哪头上山？”
“西边吧……”
……
老秃山的西边是林场，附近还有一处水坝，年久失修，加上往下的溪流干涸，地上的枯枝落叶和雪花夹杂一块，布鞋一踩咯吱作响。
这里公社的人很少上来，一是因为这里都是大片的灌木丛，积雪盖在上面，不小心就容易踩到捕野猪的夹子。
二是自从入冬后，老秃山连续下了好几场大雪，家家户户都只能靠着山水供给，本来看守水坝的工作人员也调回了供销社。
这里彻底成为了老秃山最人迹罕至的‘无人区’。
陈阳东对这片林场不算熟稔，反倒孙二虎对这里熟门熟路。
“我们工地之前要一批木材，供销社只能去找林场的守林员，所以当时我也上来过一趟，帮着忙运下去。”
一路闲聊，孙二虎的话也多了起来。
可陈阳东却没有搭话，因为走着走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上山的斜坡上发现了好几个脚印！
林场的守林员是住在深山里头，那这脚印又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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