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队长,你也别怪咱眼馋,马上就要过年了,队里头总得分点肉吧……”
王二麻平日跟鲁国栋走得近,趁着眼下酒劲,索性就将话挑明了。
龙天窸窸窣窣地躲在炕头,不敢接话,只是眼巴巴的望着盘里所剩无几的花生米。
“明天咱们先把三大队的人叫上,过年能不能吃上肉,就看大伙儿的了……”
鲁国栋不想废话,说完后眉眼一沉,心里又升起古怪的计策。
陈阳东突然的转性,公社的人都看在眼里,往后他这个大队长越发不好开展工作。
不行,得想个办法,让这小子吃点苦头!
“你俩明天把陷阱布置好,陈阳东一定还会再上山打猎,到时候你们就这样做……”
鲁国栋压低音量,冲着两人交代了几句。
王二麻和龙天一听,酒后的郁气顿时烟消云散!
“还得是咱们的大队长啊,哈哈哈!”
……
夜已深。
宋白雪已经将碗筷收拾好,陈阳东则是将妮妮抱上炕头,心疼的说道:“白雪,你也先去歇息吧,剩下的我来。”
大冷天的来月事,又去屋外头跑了一遭,宋白雪先前本就营养不良,现在一受冻更是难熬。
陈阳东主动烧了一锅热水,先帮她泡脚,然后又用干布擦拭干净。
看着母女俩躺上热炕,陈阳东却并未第一时间跟着上床休息。
因为刚才烧水的时候,他发现灶台的烟囱往竹筒里窜烟,熏得他睁不开眼。
索性现在趁着母女俩睡下了,将排烟的竹筒管道重新清理了一下。
不清理不知道,一清理才发现这竹筒管道的内部早就堵塞了,也不知道宋白雪以前是如何生火做饭的……
陈阳东鼻子一酸,现在家家户户都用新式的土砖砌墙,灶台也重新修整过,直接用泥砖砌了一条排烟的管道出来。
又或是直接用煤炉烧饭,简单实用还省钱。
只有他们家还用这种容易堵塞的竹筒管道……
于是乎,天一亮,陈阳东便先把昨天剩下的雪跳子肉热在锅里,等宋白雪和妮妮起床之后便能直接食用。
自己则是裹了一件粗麻棉衣,迎着风雪去了一趟供销社。
兴许是天色还早的缘故,只有小卖部还挑着一盏灯。
陈阳东靠着门窗小木板,先向刘老根打了一声招呼。
“五大爷,咱们队里都是从哪儿拉煤啊?”
刘老根抽着旱烟,嘴唇吧嗒吧嗒地回道:“哦,都是要先在队里登记,然后每月由队里统一发放。”
说着,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皱巴巴的小册子,沾着口水翻了两页,把自己这个月送煤的数量指给陈阳东看。
“喏,一张月票换一摞,一摞十二个煤球……”
“现在这煤可不便宜,还得额外送点东西,队里才愿意登记。”
陈阳东换算了一下,现在年关,是每家用煤的高峰期,不仅需要用票子换煤,还得外加一些东西……
毕竟每个大队都有自己的指标,光做人情的事没人愿意。
这几天,刘老根对陈阳东的态度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寻常懒得搭话,现在却愿意主动地热心解答。
他看陈阳东低着头沉思,还以为是被换算的价格震惊到了,吐了口烟劝解道:“你家那是大锅灶台,犯不着烧煤……”
陈阳东笑了笑:“烧柴麻烦,要是给娃冲米面奶还得起锅,费事。”
“那也得另起灶台,你家那境况,四处都漏风,要外翻的话还得砌泥砖墙。”
“日子还长,慢慢来嘛!”
刘老根的女婿在公社的砖厂上班,知道泥砖的价格,一块泥砖就能压垮贫苦百姓了。
可陈阳东却摆了摆手。
“不,泥砖过时了,修起来了也不好看,我家要是修房子,得用红砖!”
“红砖?”
刘老根将旱烟杆敲了敲小木板,那满脸皱纹的脸色笑的憋红!
“你小子酒还没醒吧?现在老秃山可还没有用红砖的家庭啊!”
的确,老秃山现在每户基本都是土屋,有一点经济实力的也只是用泥砖。
红砖这玩意儿,刘老根在山里头生活了大半辈子,也只是听过没见过!
陈阳东心里却早有打算,瓮声瓮气地回道:“五大爷,这您就别管了,我先托您打探煤球的价格,等我把煤炉做好了,再让大队送我屋头去……”
刘老根发现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笑的更欢了。
“行行行,既然你都来了,我就好人做到底,这个月把你的份额一同登记上。”
他知道以现在陈阳东在三大队的名声,怕是没人愿意搭这层关系,便直接打消了他的顾虑。
陈阳东立马喜开颜笑。
“还是咱五大爷敞亮!”
“慢着,你先别急着夸,我做好事不留名,你得给我签个字儿!”
刘老根话锋一转,从抽屉里又翻出一支铅笔,在后面的名册记上多一户的煤球数量,随即把小本子递给了他。
“先签上名,过年用二十斤肉换!”
这老狐狸……
陈阳东也不墨迹,大手一挥写上自己的名字。
临走前,又顺手要了几块生锈的铁皮……
解决了煤球,陈阳东还得做一道煤炉。
供销社倒是有现成的,可当下去淘,溢价又太高。
修房子的事可以等年后再执行,煤炉却要越快越好,只能自己动手了。
于是陈阳东从小卖部离开后,又用竹篮编织的筐子装了一些泥土回去。
然后将带回来的锈迹斑斑的铁皮围成了一个暖炉形状,做了一个出风口后,往里灌泥。
宋白雪见他屋前屋后地忙碌着,也不知道他在瞎忙活什么。
家里现在不缺口粮,宋白雪也懒得过问,抱着妮妮在屋子前的小路上晒太阳。
晌午时分,一番忙碌完的陈阳东终于将煤炉弄好,顺手把它移到院子里晒干。
正准备洗手的时候,视线一瞥,只见篱笆外的田埂上,一个人影正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
陈阳东顿时心里一紧,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宋白雪人如其名,平日里虽然都是干的粗活,可生完妮妮后,身材不仅不走样,还更有一股女人别样的风情……
再加上她底子好,妮妮断奶之后,女性特征更为饱满明显,到现在老秃山还有不少老光棍时常惦记着!
这人……不会是来他家偷窥的吧?
陈阳东摸了把锄头就准备出去,可等他看清,凌乱纷杂的记忆一同涌入脑海,这不是发小孙二虎吗?
“二虎,瞅啥呢!”
孙二虎将脑袋一缩,虎头虎脑的从里边钻了出来,有些局促地看向陈阳东。
“东哥……”
他脸色犯难,一脸生疏又局促的模样……
陈阳东放下锄头,示意孙二虎进门。
可他还是隔着篱笆围栏,双手用力地搓着自己泛黄的衣角。
“东哥,我碰上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