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鲁国栋蛮横的争吵声,宋白雪怀里的孩子也被惊吓而哭闹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声音无不牵引着宋白雪的内心:“队长,孩子可是我的命啊,您把孩子抱走可是要我的命啊,求求您……”
“滚滚滚!你男人都不心疼孩子,你让我去心疼一个破孩子?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别怪我当长辈的动手了!”
此时的鲁国栋已经没了耐心,朝着旁边猛地吐了口唾沫,随即朝着宋白雪怀里的孩子拉扯了上去。
宋白雪早已被逼到角落没有退路,再加上两三天肚子没有进过一点粮,面对鲁国栋的拉拽根本没有力气。
连着几下的拉扯,鲁国栋心里早已厌烦,直接一脚朝着宋白雪踢了过去……
“噗通!”
鲁国栋的这一脚还没有踢出去,自己的身子却朝着一旁摔倒而去,连着翻滚了几下才贴着墙壁停了下来,身上沾满了不少尘土。
宋白雪此时也顾不上别的,立马将孩子再次抱回怀里,看着哭闹的孩子,双眼的泪水早已滑落脸颊。
平时在这老秃山的三大队只有鲁国栋打人的份儿,哪儿还有人敢对他鲁国栋动一个手指头,这究竟是哪个瘪犊子……
可鲁国栋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面前陈阳东的身影让自己有些懵逼!
陈……陈阳东?
这小子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况且还发神经地和自己动起了手?喝多了?
鲁国栋摸着自己脸颊划破的血痕,指着陈阳东怒声吼道:“陈阳东!你他娘的喝多了吧,老子是鲁国栋!你敢他妈的和我动手,你是不想要那三斤红薯酒了吧?”
“现在立马扶老子起来,给我道歉再把孩子抱过来我就考虑一下不把你送到公社,不然殴打革命干部是个什么罪名你应该清楚!”
“瘪犊子!愣着干嘛呢,听不见老子和你说话?欠粮的事儿你不想解决了?”
……
鲁国栋的话音还没有说完,陈阳东蹲下身子将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嘘!你没听见孩子在哭吗?”
啥?!
他陈阳东竟不说巴结着自己,却关心起了那抵债的孩子?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鲁国栋有些懵逼,整个屋子只剩下孩子哭闹的声,这还是前几天朝自己百般求着要酒喝的陈阳东吗?
莫非是转世了?
而此时的陈阳东话音落下,捏着脚步走向宋白雪身旁,对方怀里的孩子还在哭闹地挣扎着,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样子。
“妮妮乖哈咱不哭,这坏人是不是欺负你啦,爹给你报仇怎么样?”
陈阳东轻轻俯下身子,说话的语气也大改常态,平缓之中还带着一丝逗孩子的俏皮。
这可让宋白雪有些手足无措,这怕不是他陈阳东的糖衣炮弹,说不定早已约定好和鲁国栋演这一出戏,毕竟当初陈阳东拿钱去买酒可骗了自己不少次!
宋白雪想到这里立马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孩子转向一侧,眉头微微皱着:“陈……陈阳东!孩子的事情你休想,别以为说两句好话我就能上你的当!”
宋白雪坚定的眼神让陈阳东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而怀中吭气不停挥舞双臂的孩子更是将陈阳东前世的愧疚勾了起来。
陈阳东嘴角微微抖动说不出一句话,如鲠在喉:“白雪……我……”
“呸!”
此时的鲁国栋拖着墙壁站起来,吐了口唾沫打断道:“陈阳东!就你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还想报仇?报个屁啊!存粮的事情不解决,你们一家子就别想在三大队过日子!”
陈阳东心中正充斥着对妻女的情愫,被对方打断之后脸色沉了下来,转身厉声道:“欠下的粮食是我爹娘欠的,不管他们现在在哪里,这笔账我当儿子的肯定不会躲,我定亏不了你!”
“当然!我陈阳东就是老秃山三大队的一个普通人,我从来没想着要吓唬谁,但是我也不允许任何人在这里吓唬我!”
“三大队有你这样的队长也出不了头,那又何必在屈居在你这地方,我年后自立门户而活,只希望你三大队到时候别来后悔!”
……
什么?
退出三大队,自立门户?
还让三大队的人来求他?
想什么呢?
陈阳东的话语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地传入鲁国栋耳朵里,一旁的宋白雪心中更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可听到退出三大队的话,心中同样提了起来。
这年头若是退出大队意味着断绝后续分粮,若是断粮了,别说是以后的日子,恐怕这个年关都过不去!
宋白雪听闻这话立马动了动身子,刚准备说什么,陈阳东却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儿。
“卧槽!这陈阳东敢和鲁大队这么说话?这小子该不会又在这里喝多了发神经吧,你陈阳东不就是个酒鬼子嘛,退出大队岂不是害了一家子!”
“就是!那鲁国栋是谁啊,那可是咱三大队的阎王啊,你一个年轻人过去服个软求个情不就过去了嘛,真是年轻气盛!”
“还说什么让咱三大队的人上门求他,求你个酒鬼子,说出去刚够大队的人笑话,要我说就让他滚出三大队,我看他能混出个什么名堂!”
……
此时屋子里的动静也让周围的邻居站在门口看起了热闹,三大队出了名的人心薄,自然少不了这些风凉话。
一阵阵闲言碎语从屋外传了进来,鲁国栋虽说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依旧扬起一抹坏笑:“好!我看没了我鲁国栋的帮扶,你陈阳东能有什么本事,我等着你来求我!”
话音落下,鲁国栋便提拽了一下棉衣朝着外面走去,而外面看热闹的人眼看鲁国栋走出来,赶忙纷纷散开在院子里,生怕鲁国栋将怒气发到他们身上!
此时的夜色已经变得浓厚,一抹抹月光洒在地上,寒风的吹拂刮着窗户嗡嗡作响……
“白……白雪,之前的事情是我的错,我再也不可能对你娘俩不管不顾了,你能给我机会……”
鲁国栋离开之后,只剩下三人的陈阳东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话语也变得哽咽。
宋白雪并没有回答什么,反而一直低头看着哭闹的孩子:“孩子……孩子一天没吃饭了,我也下不来奶,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一整天都没吃饭了?!
陈阳东这才反应了过来,别说是还不到一岁的孩子了,就算是现在的成年人一整天不吃饭肚子都早已疼痛难耐,若是孩子小小的便因吃不饱饭落下毛病,陈阳东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陈阳东想到这里来不及犹豫,起身抹了一把眼眶打转的泪水:“白……白雪你放心,我打死都不能让孩子跟着我饿肚子,你等着我!”
话音落下,陈阳东毫不停留地将裤腰带一侧羊毛包甩了一下,只身再次跑了出去同时顺手将木门关紧。
宋白雪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只是摇了摇头,毕竟陈阳东说出去的话哪儿有落地的时候。
“妮妮的命苦,你爹他靠不住,等娘明天把家里唯一的新红布换点粮食,娘带你去逃荒讨吃也要把你拉扯大!”
宋白雪的眼眶微微红润,双眼看向炕角那块儿红布,那可是当时自己唯一的嫁妆,也成了自己唯一的希望!
妮妮此时脑袋蜷缩在怀抱里面,哭闹声也缓缓停了下来……
几近深夜的老秃山三大队也回归于寂静,各家各户也都关上了煤油灯进入睡梦之中,毕竟早些睡着了也就不饿了!
公社的供销社距离三大队不算太远,可这大冬天两里地的路程跑过去也不是个容易事儿,而此时的陈阳东似乎心中有用不完的力气。
供销社里面没有半点亮光,门口的积雪逐渐变厚,紧闭的二进木门上也挂满了散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