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是拥挤的，机动车道和人行道的分界模糊。
乱中有序，就是老城区的秩序。
“哒哒哒——”
摩托车熄了火，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拔下车钥匙，抬脚走进经常光顾的秀秀快餐店里，扯着嗓子就喊：
“来一份招牌，加二两米饭！”
“好。”
杨浩应下，不太熟练的为客人点单。
说来也惭愧，自上大学之后，他其实并没有在店里帮过忙，因为与楚佳柔谈恋爱，他甚至较少回家。
担心回家后，染上油烟吐味，会让楚佳柔不喜。
机器吐出单子，他转身对着透明的后厨道：“妈，招牌加米饭！”
“好嘞。”
阎秀梅戴上手套，操刀剁肉。
那男人哈了一声：“老板娘，原来这小伙子是你儿子？我还以为是新来的帮工！”
店里的熟客听了，也忍不住抬起头，打量着杨浩：“我就说嘛，以前也没见过这小伙子，老板娘，你儿子的模样应该还是学生吧？在哪儿上学？”
提及儿子，阎秀梅极是骄傲，她从案板前抬起头来，笑容满面：
“东城大学，不过他快毕业了，在学校也没课，就回来帮忙！”
“那你儿子可真懂事，不像我家的臭小子，他去年毕业，今年还在家里蹲，也不找点事做，我都快愁死了！”
“找工作这事急不得，慢慢来。”
几句话的功夫，一份招牌猪脚饭就出餐了，阎秀梅笑着对客人道：“汤在锅里，麻烦自己打。”
说着，她目光一转，见卷起来的海报还安静待在杨浩脚边。
“小浩，你不是要把海报拿去学校贴吗？”
杨浩一拍脑袋：“忘了，我立即去！”
他拿上海报，风风火火就往外走。
阎秀梅又叮嘱：“走这么急做啥，先换一身衣服！”
俗话说先敬罗衣后敬人，杨浩身上还系着围裙，路人一见就知道他是快餐店里忙活的，难免会对他产生几分轻视。
杨浩也明白此道理。
可他重活一世，早已经明白，别人的眼光远不及自己的舒服来得重要。
爱谁谁，他就乐意这么穿。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
他说着，骑上小电驴，‘咻’地一声走了……
东城大学不允许学生把任何车辆开进校园，杨浩找了一处地方锁了车，拿上海报走进校门。
可能是他身上的围裙太过于显眼，一路上，果然有不少学生对他行注目礼。
杨浩并未多想，却不知这些人的目光里夹杂着恶意。
“招牌猪脚饭？”一个女生念出围裙上的字：“他就是那个殴打楚佳柔，还要装作自己被绿的杨浩？那个猪头三？”
“对，就是他！”
“这个暴力男把楚佳柔打那么惨，居然还有脸来学校？”
有人举起手机，对着杨浩的背影拍了照，反手发到了寝室群里：“不行，暴力男回校了，我得提醒寝室楼，让女生们都小心起来，别被他打了！”
“对对对，赶紧把这消息转发给更多人！”
男生们见了，也是一脸厌恶：
“那猪头三穿着围裙就来了，他想干什么？”
“这么嚣张？这里可是学校，他以为是他家的破快餐店？”
一个满脸青春痘，脸上坑坑洼洼的男生，见了周围女生表情惊恐的模样，忽然上头，握了握拳头道：“哥几个，咱们不如跟上去，教训教训他？”
“并无其他意思，我就是瞧不惯他动手打女人，卑鄙无耻！”
然而事实上，痘痘男大一就暗恋上了楚佳柔，也要过微信聊过，谁知聊着聊着，楚佳柔就跟杨浩好上了？
他背地里气得不轻，他大爷的，楚佳柔为什么要跟杨浩一个卖猪脚饭的处对象？那自己算什么？
他与杨浩相比，差哪儿了？
大学四年，他仍然想不明白。
而现在，可算是明白了，原来是楚佳柔这人眼光不咋样！
他今天就要在全校女生面前证明，自己比杨浩强上百倍千倍！
几个男生一听，也是点头：“走，咱们几人还怕杨浩一个？”
“走，收拾他去！”
他们摩拳擦掌，紧跟上杨浩的背影。
食堂附近，“刺啦——”
杨浩撕开透明胶，把快餐店外卖配送的海报贴在活动黑板上。
“大功告成！”
他叉着腰，心底有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完事，回家！
结果一转身，杨浩就被眼前攒动的人群吓了一愣，他就贴个海报而已，至于围这么多人？
食堂的饭已经难吃到了这种地步？
这时，痘痘男凑近过来，望了望海报，又瞅了一眼杨浩：“你是来学校打广告的？”
他们跟了一路，结果就这？
杨浩点头，营业的心瞬间就上来了：“对，我家的猪脚饭三天之后开启外卖服务，饭不仅美味，而且价格实惠，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扫码关注！”
太阳底下，他笑容灿烂，清秀的脸上眼神干净，满是对自家快餐店的无限畅想。
可在其他人眼中，他皮囊底下是连女人都打的暴力狂，是狞笑的恶鬼。
为首的男生们互相对视一眼，痘痘男撸起袖子，一个步越过杨浩，抓着海报就扯了下来——
‘刺啦刺啦！’
他泄愤一样撕着，四四方方的海报在他手里发出一声声哀嚎，眨眼就四分五裂，粉碎成纸屑！
“你干什么？”杨浩瞪大了眼，内心仿佛吃了一记重击！
“我干什么？”
痘痘男冷笑着反问，把海报的纸屑随手扬飞，戏谑道：“你看不见吗？我撕了你的海报啊！”
抬头就见太阳炫目的光晕，纷扬的纸屑抛在空中，挣扎了一瞬，就像死去的彩色蝴蝶一样无力坠落。
杨浩伸手去抓，留在掌心里的却只有三两片残骸！
“凭什么撕我的海报！”
把纸屑紧紧攥在手里，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的火。
“撕你海报怎么了？”痘痘男仰着下巴，眼神是瞧垃圾一样的嫌弃：“你和你的猪脚饭就是垃圾，更资格出现在东城大学！”
“就是！”一个穿格子衫的男生抱着双臂，附应道：“你这坨恶心的猪屎踏进学校，把学校的空气都搞臭了！”
说完，他还伸出手，在鼻子底下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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