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胖头鹅？

阎家主楼自建成，已有差不多四十年的时间。

主楼的风格并不是线条笔直硬朗的现代式建筑，也不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流行的欧式复古，而是包容了中式建筑对称美学，和西式建筑曲线浪漫的海派风格。

楼高五层，红木的入户大门光是高度就有四米半。

杨浩和老妈站在门前，不自觉的感到渺小。

不知是回家了还是瞧出了杨浩眼底的惊叹，阎崔山笑容多了几分真实：“秀梅姑姑，表弟，快进来了，一家人就差你们了！”

“哦哦，小浩，我们抓紧进去。”

阎秀梅哪里见过如此气派的大门，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点着头，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杨浩。

杨浩顺势扶着她进去。

刚踏过玄关的多宝阁，就听见一阵谈笑，有男有女，有中年的低沉也有少年少女的清晰声音，光是听着就其乐融融。

而母子俩的到来，就像彼此熟稔的孔雀园里，闯进了两只陌生又灰扑扑的鹌鹑。

宽敞大厅，沙发上谈笑的人放眼望去有二十多人，他们骤然安静，打量和探究的目光落在阎秀梅和杨浩身上。

男人们穿着正式的西装或者唐装，年轻一辈的没穿西装也是得体的夹克衫，女人们就更耀眼了，或头发烫的精致，或整齐盘在脑后，身上的衣服有旗袍、小香风套装或者套裙。

恒温室内的灯光照在奢石壁上，纹理好像流淌过碎金，空气沉淀了奢靡，在座之人各有各的矜贵。

阎秀梅这才明白，为什么仅仅一场家宴，阎家人还要特意准备一身衣服。

杨浩明显有所感受，老妈抓着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坐得靠中间的阎钦站起身，笑声打破寂静：“秀梅和小浩来了，你们应该也没见过，不认得也无妨！”

他迎上前，安排阎秀梅坐下，又转头拍拍儿子阎崔山的肩：“人到齐了，你在这儿好好招待秀梅和小浩，我去喊爸！”

“放心。”

也许是血脉亲人久别重逢的缘故，也许是阎钦站出来说话的缘故，也许是阎秀梅给阎震捐了肾的缘故，杨浩和老妈一坐下，客厅里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仿佛刚才的寂静并不存在。

“秀梅，我是三哥，记得小时候还在庄园里见过你！”说话之人，是三房的阎锋。

“时间过得真快，我记得你跟我同岁来着，结果你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这是五姨太的次子，阎铠。

“秀梅姑姑好，听说你在大陆的东城待了三十多年，诶，大陆发展怎么样？”这是最小的孙子，阎崴山。

杨浩一眼望去，已经把说话之人的脸与昨晚看过的资料一一对上。

忽然，一道娇嫩的声音传来：

“我听说秀梅姑姑在大陆开饭店？饭店叫什么名字，生意好不好，我在大陆也有很多粉丝朋友，需不需要我为姑姑宣传一二？”

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穿学院风套裙，白丝袜配玛丽珍鞋的年轻女孩，梳着简单的高马尾，水灵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耳垂的钻石耳饰闪烁。

这是阎铠的女儿，跳芭蕾舞的阎若水。

与昨晚见过的照片相比，她似乎没那么瘦，那么纤细。

阎秀梅露出笑容，摇摇头道：“宣传就不用了，而且也不是饭店，就一个小小的快餐店，生意倒是还行，有不少人爱吃我做的猪脚饭。”

“咦！”阎若水皱了皱眉：“猪脚饭？听起来就让人反胃，谁会吃这种油腻的碳水和肥肉？”

杨浩忙转头，见老妈脸上的笑僵住，眼里的光暗了暗。

阎铠拍着沙发扶手，厉声呵斥：“胡说什么呢，赶紧给我闭嘴！”

“可猪脚饭本来就很油腻啊……”

阎若水还想说些什么，被父亲严厉的眼神吓退，立刻低头，闭上了嘴。

“莫生孩子的气，孩子确实也没说错。”阎秀梅说着，声音却比进来的时候弱了三分。

阎铠听了笑笑：“秀梅，你千万别介意，若水这孩子说话直……”

“给我妈道歉。”

杨浩开口，将其试图解释的言辞打断，冷冽的声音清晰荡开。

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杨浩坦然坐着，坚定抓着老妈的手。

本来为了老妈，他也可以逢场作戏，表现出对于阎家的惊羡和孺慕，可现在阎家人显然未将老妈当成亲人，那倒是也不用演了。

阎若水抬头，瞪着秀气的眼，似是被他的话惊到。

杨浩盯着她，目光沉沉：“没听见？立刻向我妈道歉！”

“我也没说错，为什么要道歉？”

阎若水抬了抬下巴，神色倨傲，亏她还想着帮忙宣传，结果这杨浩完全不领情，那就算了。

活该他们一家子只能在大陆卖猪脚饭！

见此情形，阎秀梅更加不知所措，低声劝道：“小浩，要不算了吧，没关系的。”

杨浩拍拍老妈手背，示意她安心。

“阎若水，你脸上肉这么多，腿这么粗也这么胖，谁会想看你一个胖头鹅跳芭蕾舞？”

胖头鹅？

阎若水最自豪的就是芭蕾舞演员的身份，却被人说胖？

她恼羞成怒：“混蛋，你说谁胖？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这就生气了？”杨浩目光一哂：“不仅体型堪忧，你这脾气也不适合跳芭蕾舞。”

“我不适合，难道你适合？大陆来的土包子，你知道我拿过多少奖？有眼无珠的东西，赶紧道歉！”

杨浩重复她的话：“我也没说错，为什么要道歉？”

“你瞧不起我妈做猪脚饭，我妈啥也没说，为何我看不起你，你就气成了这样？所以，你不适合跳芭蕾舞有什么错？”

阎若水急得伸出手：“你你你……”

“想要我道歉呢，也可以。”老妈还在，杨浩倒也不想闹得太难看：“你得先道歉！”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震惊的望着他。

阎若水也忽然变了个人似的，老老实实的低头弯腰：“秀梅姑姑，对不起！”

阎秀梅从沙发上站起：“无妨无妨，都是一家人。”

杨浩眉头微皱，倒是诧异她的态度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

随即，他就意识到，所有人的目光不是望向他，而是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