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震华环球是阎家的企业,它在大陆也有业务,我想你应该听说过。”
杨浩挥手打断阎崔山:“我只想知晓到底是为什么?天底下那么多人,为什么非得要我妈的肾?”
“自然是你母亲自愿的,当然,作为补偿,我们也会满足你和你母亲的所有要求。”
“我不信!”
杨浩目光阴鸷:“我妈在香洲孤立无援,你既然是阎家的人,所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他当然知道震华环球。
它是国内最大的船司,有接近三百条船,业务涵盖货运、港口经营、物流、油气勘查和能源,集团市值一百四十亿美元,折合国内货币一千多亿!
它校招的时候,杨浩的论文指导老师还提及过震华环球!
称‘进震华环球工作几年,钱也好车也罢,包括房子之类,啥啥都有了’。
所以,这外公压根就不缺钱,他没理由找不到第二颗合适的肾脏!
而且签一张同意书就是自愿了?
鬼知道是不是这些人的威逼利诱,让老妈不得不签的名,强迫摁的手印?
“你是不愿意相信呢,还是想趁机抬价?”
阎崔山收回悬在空中的手,镜片底下的目光泛着冷意:“我已经讲了,肾脏已经不可能还给你母亲,作为成年人就该理智一些,你坦言就好,想要什么补偿?”
“你什么意思?”杨浩脸色一沉。
什么叫抬价?
真当他稀罕这个狗屁外公的钱?
他要的是肾,母亲的肾!
肾少了一个就是少了,以多少手段都不可能与没少一样!
杨浩心底生出一股暴戾的无名火。
就在此时,阎崔山忽然一声轻笑:“我想,你还是没有弄明白,这补偿没有任何条件限制,你哪怕是想为你母亲重新找一颗肾脏的钱,我们都可以满足。”
他并没有说谎,换肾确实是阎秀梅自愿的,至于为什么非要选择阎秀梅的肾,那就说来话长了。
听到这儿的杨浩愣住,阎崔山的声音太平和了,仿佛之前那句冰冷的抬价不是出自他口……
“叩叩——”
房门被人敲响,一护士走进来:“阎二少,阎秀梅女士醒了。”
老妈醒了?
杨浩心头一喜,二话不说冲出门去,将护士手里的东西撞歪了都没顾上!
病房里。
病床的仰角更大,阎秀梅倚靠在上面,医生刚给她检查完。
“妈!”
杨浩大喊一声,不爽的推开床前的医生。
阎秀梅瞪大了眼:“小浩,你怎么在这儿?”
未等他解释,跟随而来的阎崔山也踏进病房,声音变得更加温和:“秀梅姑姑,是我的错,杨浩其实手术之前就来香洲了,是我没有告诉你,抱歉啊。”
“原来是这样。”
阎秀梅拍拍杨浩的手背:“小浩,这就是你表哥……你这手?”
“不小心伤了,不用担心。”杨浩飞快藏起包了纱布的手:“可是,你为什么要把肾换给别人,而且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想起老妈做的那碗猪脚饭,吃饭之时,老妈就一直催他回学校住。
当时的她,是不是就已经决定了换肾?才独自前往香洲?
“你说什么呢,那也不是别人,妈的肾给了你外公,是亲外公!”阎秀梅脸色严肃,又道:“你小时候体弱多病,那时候家里又穷,若是没有你外公的接济,你现在哪儿有这么健康?”
杨浩顿时噎住,半久才道:“有这事儿吗?”
阎秀梅没理他,朝阎崔山招招手:“不用道歉,不告诉我也是应该的,那时候的手术要紧,耽误不得。”
“多谢姑姑谅解。”
阎崔山笑眯眯道,与在杨浩面前的不近人情判若两人!
这还没完,他甚至拉起袖子,从果篮里挑了个饱满的苹果:“我给姑姑削个苹果。”
真操蛋,原来是个笑面虎!
杨浩咬着后槽牙,抬手打掉苹果:“谁敢吃你的果?”
“小浩,你这是干什么?这是你表哥!”阎秀梅赶忙道歉:“崔山,小浩被我惯坏了,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什么表哥?”
杨浩心里憋着气,语气自然算不上好:“妈,阎家根本没把我们当亲戚,拿了你的肾一句好话也没有,就想用钱把我们打发了!”
阎秀梅唇瓣张了张,欲言又止。
“无妨的,姑姑,我不介意。”阎崔山打圆场道:“关于补偿,也是爷爷的意思,姑姑自愿捐肾,爷爷也很感动,姑姑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尽管提,爷爷一定会满足你的。”
还感动?
杨浩嘴一撇,真的感动,老东西怎么不亲自来跟老妈谈补偿,要派阎崔山一个小辈?
“那就麻烦你了,回去后替我跟爸问声好,让他多注意身体,至于补偿……”阎秀梅望了一眼身旁的儿子:“补偿就不要了,只要爸的身体好起来,我换的肾也就值了!”
“妈!”
杨浩眼里一阵错愕。
他还想开口,一阵微凉就附上手背。
低头一看,原来是老妈抓着他的手,语重心长道:“小浩,妈知晓你是为我着想,可妈不光是你的妈,还是你外公的女儿。你们都是妈的家人,家人与家人之间,本就不该计较太多,妈牺牲一些并无大碍。”
杨浩喉间发堵,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
母子俩沉默,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馨在里面。
可能这就是血缘的牵绊。
阎崔山望着那双交叠在一起的手,目光暗了又暗,最后他抬眸:“那表弟呢,你想要补偿也是可以的。”
“我要你滚!”
……
“她不要?”
同样是病房,眼前这一间更为豪华静谧,病床上躺了个戴着吸氧管的干瘦老人,他头发几乎全白,眉毛也白了,声音沙哑,近乎听不清。
阎崔山在病床一丈远的地方点头:“对,秀梅姑姑还让我向爷爷问好,让您多注意身体。”
“那你问过秀梅的孩子了吗?”
想起那句暴躁的‘我要你滚’,阎崔山神色一僵:“自然也问过了,表弟非常担心姑姑的身体,可他也是什么都不愿意要。”
老人浑浊的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年轻人,不都是物欲横流,野心勃勃吗?这孩子却什么都不想要?
“带他上来,让我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