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一直持续到戌时,那些喝得酩酊大醉的大臣们,最后被宫中的太监一一送到皇城门口。
萧宇也是如此,醉得东倒西歪。
如果不是身边的王公公劝了几句,这场宫宴恐怕还不会结束。
王公公扶着萧宇,语气恭敬:“陛下,时辰不早了,您也该歇息了。”
萧宇摆了摆手,口中含糊地说道:“好,好……散了吧,都散了吧……”
陈傲和陈武极出了皇城门,上了马车,便瞬间清醒了过来。
父子俩都是装醉,更何况这点酒量对他们而言都是小意思。
“回府。”陈武极对马车夫吩咐道。
随即,他转头看向陈傲,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二姐在宫中到底过得怎么样了吧?”
“正如我之前说过的那般,二姐在这后宫之中的日子很苦。”陈傲叹了口气,语气十分沉重,“萧宇将她安排在偏殿,那地方和冷宫没什么区别。”
“爹,您是不知道,我去见二姐时,看到她比以前更加消瘦,心里有多难受。”陈傲语气低沉,眼中满是心疼。
“废话!灵秀是我女儿,你说我能不心疼吗?”陈武极声音沙哑,拳头紧握,在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与自责。
仅仅听陈傲的描述,陈武极已经心疼得不行。
此刻,他更加后悔当初没有拦下执意入宫的灵秀。
曾经的忍让,让他失去了陈辰,也让灵秀在这深宫之中受尽苦楚。
“你也差点失去了我。”陈傲本不打算现在就把历宽派人暗杀自己的事告诉陈武极。
但这件事瞒不了多久,再加上历宽已经有了动作,就不能一直留着历家。
“什么意思?”陈武极闻言,神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今日入宫参宴前,我和梁叔去了一趟翠烟楼,结果遭遇了暗杀。”陈傲语气平静,却字字沉重。
“如果不是我有所察觉,恐怕今日就要交代在翠烟楼。”
“谁?竟然敢对你下手!”
“除了历宽,还能有谁?”陈傲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如今放眼整个大乾,敢在京城如此大胆暗杀他的人,只有历家。
萧宇尚且没有动过处死他的念头,历宽却胆大包天,想要除掉他这个知晓历家秘密的人。
陈武极听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历宽!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己做了那么多腌臜之事,现在还想动我陈家的人?”
“其实我并不意外。”陈傲语气平静,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毕竟他历家所做之事真被抖露出去,不是被流放就是满门抄斩。”
“我作为一个外人,却知道了他历家的秘密。历家如果不选择与我合作,那么就只有杀了我这一种法子。”
陈傲说到这,皱起了眉头:“我唯一感到奇怪的是,历宽是如何知道我今日会去翠烟楼?”
平日里,只要没什么事,陈傲便不会待在府中,而是在京城四处闲逛。
勾栏瓦舍都是他的去处,但翠烟楼却是他今日嘴馋,一时兴起才决定去的。
可是,历宽却提前一步在翠烟楼埋伏好了刺客,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陈武极也不禁眉头紧锁,“有人把你的行踪告诉了历宽……这个人极有可能在府中!”
陈傲摇了摇头,否定了陈武极的猜想:“爹,今日知道我会去翠烟楼的只有梁叔。如果历宽派人在暗中监视我,那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安排好一切。”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陈傲目光一沉,“历家在我常去的地方都安排了刺客。他们只需等待,等我去其中一个地方,便能对我下手。”
陈武极也相信梁叔绝对不会背叛陈家和国公府。
而且,历茂和历政兄弟俩以前和陈傲来往也算密切,同样清楚他常去哪些地方。
只不过,陈武极心中已经开始怀疑起,府中会不会早已被萧家,或是其他想要算计陈家的贼人安插了眼线?
“如果是其他人,我可能不会这么想,但如果是历宽,他倒是有可能会这么做。”
“怎么说?”陈武极依旧怀疑是自己的国公府之中出了叛徒。
陈傲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
马车正好路过现在属于他的飘香院,他目光微闪,继续说道:“历宽可能在平时看起来有些抠门,但在这件事上,他不得不花费大量钱财。”
“只要能把我除掉,他历家就没有了威胁。所以,花这点钱对历家而言,只赚不亏。”
花钱消灾,更何况他对历家来说,可是一个能让整个历家覆灭的大灾。
花这点钱就能除掉他这个灾祸,对历家而言只赚不亏。
往后,他们也能更稳定地收取来自西域诸国的贿赂。
陈傲嘴角微扬,淡言道:“不过,他越是心急,就越不可能真的除掉我。”
“所以,今夜在宫宴上,他才会急不可耐地想要抢在我们之前告我们的状。”
翠烟楼暗杀一事,历宽到底是如何安排的,他们可以先等一等,梁叔今夜留在府中审问那两个存活下来的刺客。
当知道还有两个刺客活了下来,陈武极便迫不及待地想快些回到府中。
梁叔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审问结束了,可能也从两个刺客口中问出了一些关键线索。
陈武极让马夫加快速度,片刻之后总算是赶回到了国公府。
马车还未停稳,陈武极便已急匆匆地跳下马车,步履匆匆地向前走去。
陈傲紧随其后,脸上却悄然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中也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在国公府后院有几间空置的屋子,平时用不上,今日被梁叔用来关押那两个刺客。
“老爷,公子。”梁叔见他们回来,连忙上前行礼。
陈武极急切地问道:“老梁,怎么样?问出些什么了吗?”
梁叔点点头,恭敬道:“老奴从这二人口中问出,背后指使他们暗杀公子的正是历宽。”
“只不过,这二人有些奇特,还请老爷和公子亲自过目。”
说罢,梁叔推开了屋门。
借着屋内昏黄的烛光,陈武极看向被五花大绑的两名刺客。
两名刺客的样貌一看就不是大乾中原人士,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来自南蛮还是西域。
但陈武极已经笑了起来,语气带着几分激动:“好好好!历宽这是急着给自己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