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昭？牢昭！

在宇宙的某个隐秘坐标点，数以万计的粒子牢笼悬浮在冰冷的宇宙幕布上，如同神明掷落的星辰骰子。

每个直径三米的透明囚室都在执行着每秒四万八千次的量子迁跃，在每一个试图观测定位牢笼坐标的人的眼中投射出层层叠叠的蜂巢状重影。

即便有囚徒侥幸撕裂囚室，也会在囚室进行维度跃迁的时候因为迷失自己的坐标而永远迷失在无垠宇宙，返回物质世界的概率微乎其微。

——这是中央天庭最引以为傲的天狱“永寂魔方”。

“嘶~”

强烈的白光将卫昭从昏迷中唤醒时，但当他试图睁开眼睛打探环境时，强烈的刺痛却让他无法看清。

疼痛让卫昭知道，那不是一场梦，视网膜的疼痛来自父亲自爆时的强光灼痕。

视网膜的疼痛同时引起识海一片波澜，让卫昭无法集中精神。

“呼吸...保持呼吸节奏...”

卫昭强迫自己进行深长的呼吸，试图在意识混沌中抓取一丝清明。

待慢慢适应了囚室白光环境后，卫昭借着囚室壁的透明玄晶镜像倒映，他看见十二道玄磁拘束带如同活体巨蟒缠绕周身，拘束带由纳米纤维编制，内嵌的饕餮噬灵阵，将他的雷灵气转化为囚笼能源。

更令他心悸的是后颈脑端接口处莲花状的神经锁，这枚神经锁镶嵌狮子束魔令咒，每隔三刹便输入束魔代码，代码形成微波，在识海中形成一声声狮吼，将识海掀起惊涛，不得安宁。

卫昭强忍脑内一片浆糊，想要屈膝，却只捕捉到神经末梢的虚无回响——腰椎处三道环形切口正渗出幽蓝的生物凝胶。

那场与纳米蜂群的死斗仿佛就在昨日，他仍能听见自己脊椎碎裂时发出的如同古瓷迸裂的脆响。

“第七序列扫描完毕。”

机械合成音撕裂死寂，囚笼顶的液态金属突然凝成十二棱暗金齿轮，随着齿轮咬合转动，中央探出的电子复眼激射出猩红光束——这是天狱司独有的粒子级透视扫描，可以充分识破那些试图通过装疯来逃避制裁的犯人。

卫昭甚至能感受到那道光正在解构自己的DNA链。

“囚犯编号RTY737-39688，神识清醒度达标。”

接着齿轮表面开始流动出一串串律令符文代码，“审判程序将于23时47分后启动。”

白光随着电子音一同消失，骤灭的刹那，整个囚室堕入绝对黑暗。

但在这黑暗中卫昭发现，这黑暗成了意识的庇护所——微波的干扰频率降低了83.6%，他终于能在平静的识海中获得一丝安宁。

黑暗中卫昭开始借助自己的心跳计时，但没过一会他便发现囚室设置量子钟随机对囚室内的时间进行加速或减速，不断干扰自己的计数。

在剥夺自由的同时，囚徒也被剥了时间感知能力。

“为什么要将一个沉迷虚拟网游的退伍老头逼死？”

“又是谁带走了卫冥？”

黑暗中这些问题如雨点一般向卫昭袭来，千头万绪没有一点思路。

卫昭在脑海中一幕幕回想卫樵之最后的自爆，突然想起最后关头，就在他喊出“走”的时候，他的手竖起大拇指、食指及中指，比了一个三，卫昭当时以为是倒数三个数的意思，但现在想来并不是。

“这老头用手势比三都是用的中指、无名指和小指，这绝对不是三的意思，应该另有其他含义。”

“或许这一切的答案，就在这个手势上。”

有了一丝盼头的卫昭感觉在囚室的时间也没那么难熬了，甚至有点期待审判的到来，尽快结束囚室内没有尽头的等待。

“哔—哔—哔—”

随着机械电子音的响起，卫昭从浅眠中清醒，然后看着身上的束缚带变成一条条机械臂，将自己移到一张通体银色没有一丝拼接痕迹的椅子上。

随着自己在椅子上坐好，束缚带又紧紧缠绕住卫昭，只留下眼睛可以眨动，卫昭知道，这是质询审判的时候到了。

在黑洞视界的幽蓝光晕中，天庭第三巡回法庭如同一枚悬浮的青铜罗盘，中间是业火莲台状的中央审判席。

审判官席位上，主审王河的机械佛首镶嵌着七颗骨质舍利，天庭律法投射成梵文光带形成量子金轮悬在脑后。

左侧副审是一枚因果透镜眼球，眼球上有十二重虹膜，每层虹膜都在解析不同时间线的罪证；右侧是看起来很忙的记录官，青铜身躯刻满甲骨文，一只手记录当前对话，一只手正在描绘实时场景。

经过基因、视网膜、脑机端口等一系列核验，机械法警向王河汇报：

“经核验，RTY737-39688身份无疑。”

“被告人卫昭，现就星历3333年第九星环72区破坏案进行质询。”

王河的机械佛首发出混响，声波中夹杂着佛门清心咒的镇压频率，让人不敢在他面前撒谎。

“被告人卫昭，是否有申请回避事项？”

“不需要。”

卫昭发现，不知什么面容下半部的拘束带不见了，自己又重新能讲话了。

“那我宣布，天庭第三巡回法庭就第九星环案件代码B1H-4226Z质询审判正式开庭，同步直播公开频道dn-144p。”

与此同时，一个圆脸波波头女孩正双手环膝坐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审判现场的全息投影。

屏幕上，王河将电子卷宗插入桌上端口，72区全息模型一下展开，整个法庭的人仿佛一下回到72区。

然后对全息监控画面被逐帧解析：

“四月二十八日申时三刻，你携带未注册灵根芯片进入72区住宅区，你是否知晓72区住宅区已被暂时列为禁区？”

“经天庭户籍库验证，你与在逃重犯卫樵之的DNA相似度达99.97%，是否承认卫樵之为你的生物学父亲？”

“你是否攻击獬豸-IV型执法单元？”

看着屏幕上脸色苍白的卫昭，不断回答着是，林小满的心一点一点的沉到深渊，明明几日前两人还在甜品店，规划着未来，为什么今天就变成这样？

这场审判直播她不敢继续看下去，数次从床上爬起离开，又数次折返回去。

“小满，怎么走来走去？胃不舒服吗？”

听着楼下传来妈妈关心的问话，林小满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声线不要颤抖，大声回道：

“我耳机掉床下了，正找呢。”

混杂着痛苦、难过、悲伤的林小满，最终还是坐回床上，麻木的看着屏幕，等待最后的结果，期望有一丝奇迹可以出现。

屏幕上，质询审判已经到了最后的环节，林小满看到王河审判长身子微微前倾，金色的佛首仿佛要填满整个屏幕。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否知晓卫樵之犯有A级悖逆罪？”

卫昭听到这个问题，顿时失去了刚才的平静，大声质问道。

“什么叫A级悖逆罪，我父亲是星际3266年的退伍老兵，他把一生都奉献给了中央天庭，到死都是忠诚不二的，你们怎么能说他犯有悖逆罪？你们胆敢怀疑一名老兵的忠诚！”

王河看着激动的卫昭，不为所动，敲了敲手边的小锤，瞬间一道道梵文音波便充满整个巡回法庭。

愤怒的卫昭在听到这个声音，一下便失去了所有力气，提不起一点争辩的念头，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本庭问你是否知晓卫樵之犯有A级悖逆罪，你只管回答是或否，其他话不必多言，本庭也没有向你解释的义务。”

王河不近人情的声音响彻巡回法庭，在扩音法阵的加持下，显得格外威严。

知晓多说无益的卫昭，咬紧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一个不知晓。

王河看了一眼旁边副审，副审在阅读了卫昭的电波图后向王河表示，没有撒谎。

见此情形，王河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宣布道。

“被告人对公诉内容无异议，本庭就案件进行最终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