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师父日常的住所。”
宿菲菲带着黎愿走进一片仿古的院落，穿过花园，走过回廊，一路都在介绍。
黎愿跟在身后，心不在焉的听着，偶尔点头应付。
忐忑的心情顾不上其他，全在想一会儿见到洛千雪后该说什么。
她是炎国人人敬仰的女帝，是救了自己的人，也是自己曾经的女朋友。
前两天才闹得不愉快，现在又要见面。
该怎么面对她？
“师父，人带来啦！”
带路的宿菲菲停在一间亮着灯的房屋前。
宿菲菲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黎愿这才发现他们已经站在了一间亮着灯的房屋前。
“让他进来吧。”
屋内传来回应，声音空灵冷寂。
明明是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黎愿听到时，忐忑的心情却平复不少。
为什么会这样？
宿菲菲早已习惯了师父的态度，闻言便推开门让到一边，“请吧，师弟。”
“谢谢。”黎愿朝她点了点头。
深吸一口气，大步迈进房间。
此刻他早已没了在路上时的纠结愤懑。
进入装修典雅的房间，嗅到熟悉的茉莉清香，他感到一阵本能的安心。
很奇怪。
是觉得她不会像由淼那个疯女人一样伤害自己吗？
穿过屏风，黎愿看到了洛千雪。
就坐在桌前，穿着水蓝色睡裙，裙摆盖住脚踝，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
她的气质与白天时的清丽剑仙截然不同。
“仙……老板。”
黎愿没敢多看，低头主动问好。
洛千雪没有回应，视线第一时间落在他的胸口。
狰狞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渗出的鲜血染红了胸膛和衣襟。
眼中的爱怜与关心一闪而过，马上又被平静取代。
“听老谢说，你这几天没去上班。”
她看着黎愿，语气平静的说道。
“请了几天假。”黎愿如实回答。
洛千雪柳眉微蹙，“请假干什么？”
“上班。”
黎愿抬起头回答，发现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但可能是认定她不会伤害自己的缘故，黎愿并没有感到多紧张。
即使对方是令无数武者弯腰俯首的帝尊。
洛千雪呼出一口气，面无表情的抬手。
一团散发着冰寒气息的能量，骤然射向黎愿胸口。
黎愿一惊，还未来得及说话，就感觉胸口传来丝丝酥麻凉意。
低头看去，原本裂开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这……”感受到身体的变化，黎愿起先诧异，片刻后再次抬头，认真道：“谢谢。”
“这是地虎丹，每天吃一粒。”
洛千雪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兀自丢出一个拇指大的瓷瓶。
见他不接，又有些气愤的补充：“钱从你工资里扣！”
“行。”黎愿安心接过。
地虎丹他知道，号称天级以下疗伤圣药。
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按疗程服用外伤基本都能治愈。
他现在的伤，确实得用这种猛药才能治好。
尽管价格惊人，但为了报仇，忍痛割肉也要吃。
见他收下药，洛千雪便再次开口，“你知道龙涧是谁的产业吗？”
“楚行风。”黎愿不假思索的回答。
洛千雪柳眉一挑，声量微高：“知道还去？”
“要赚钱啊。”
“你很缺钱？”
“废话，钱谁不缺。”
“……”
沉默。
洛千雪皱眉看着黎愿，半天不再言语。
感受到她犹如实质的目光，黎愿有心逃避，但强压下了躲避的念头，神情不变的与她对视。
两人仿佛两只对峙的雄狮，谁也不让着谁。
黎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洛千雪都已经是帝尊了，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但他就是不想在面对她的时候低头。
可能是自尊心作祟，也可能是曾经的男朋友身份，给了他坚持的勇气。
“坚持这种毫无作用的自尊有意义吗？”
最终，是洛千雪打破了沉默。
她看着黎愿，眼中的情绪复杂翻涌。
她已经从老谢口中知晓了黎愿这几天的生活。
请假兼职，买药练武。
明明走时就说了武馆内的一切他都可以用。
“我觉得有。”黎愿神色不变的点头。
从云端坠落凡尘，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只有尊严还属于自己。
“你忽然一改往日的练武是为了什么？”洛千雪换了个问题。
“以前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
“什么？”
“复仇。”黎愿缓缓吐出两个字，目光变得无比坚定，“杀了楚行风全家！”
“……”
外人听到可能只会当成一个笑话。
但她当初共同经历过那段昏暗的时光。
她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在说笑，也从没有怀疑过。
看到黎愿饱含怒火的目光，反倒语气柔和许多：“但你知道楚行风是圣皇吧？”
“知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初就是这令人绝望的境界差距，让他不得不放下所有复仇的怒火。
如今之所以如此执着的修炼，也是因为看到了新的希望。
他现在进步神速，有机会杀死楚淼淼，有朝一日还能追上楚行风。
尽管连他自己都知道，后者希望渺茫。
“哪怕天赋卓绝，追上圣皇也需要漫长的武道修行。”
“不幸的是，最多再过十年，虚空秘境就会开启，到时候楚行风进入秘境铸就神格，你会永远失去追赶的希望。”
洛千雪语气柔软了一些，一字一句的解释。
旋即又道：“既然你决心复仇，为什么不放下这毫无意义的坚持，不择手段的去修行武道？”
饶了一大圈，她还是想说服黎愿放下自尊。
复仇楚行风太过遥远暂且不提，至少有了自己的支持，他的武道修为可以快速提升。
以后再遇到危险，不至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但对此问题，黎愿却是微微一笑。
“你还记得你当初跟我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洛千雪心头一跳。
黎愿看向窗外能看到的假山流水，静谧的夜色下，水光掩映着星光。
“那时应该是你第一次对我敞开心扉吧。”
“在东阳海会上，我问你都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为什么还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利用我提供的资源快速提升实力，当时你是怎么说的来着……”
洛千雪陷入回忆。
那时那个笨拙的男孩，因为被同样是纨绔的大少欺负，一口气拿出一大堆资源甩在她面前，想让她提升实力帮他出气。
自己还问他怕不怕成长起来以后找他报仇来着。
转头就被他无赖的压在身下，说什么都是夫妻了，哪有什么报不报仇的。
“想起来了。”
黎愿的话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看着洛千雪，目光平静的复述，“金钱和武力是帮助不了你获胜的，只有尊严可以，只有尊严永远占据上风。”
当时的黎愿只是一个纨绔，从来都觉得世间一切都是可以用钱来收买的。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看到了洛千雪弱小身板下的强大，震撼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现在，他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也格外重视尊严。
“我明白了。”
洛千雪点头回应，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当时这句话不是说给黎愿听的，而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但他记住了，到现在依旧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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