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柒，听话，去锅上给爸爸把那个瓷缸端过来……”
年三十的清晨。
呼着白气的张自强手上拿着对联，站在大板凳上朝着屋里的女儿喊了一声。
“哦，爸爸……给。”
小丫头乖巧的从厨房费力的捧来一个瓷缸，那里面是妹妹张柔熬的浆糊，用来贴对联的。
老父亲张开山坐在轮椅上，笑容满面的看着这一幕。
接过瓷缸的张自强一手拿着小毛刷，一手拿着对联就贴了起来，嘴里还不忘叮嘱道：
“柒柒，看看爸爸有没有贴歪，站远点看……”
“哇……”
只可惜下一秒，身后便传来女儿的哭声，张自强心里一惊，赶紧扭头从凳子上蹦了下来。
然而当看到女儿被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夹在怀里的时候，张自强的脸骤然变冷。
“五哥，听我一句劝，把我女儿放下来。”
带头的那汉子穿着灰色皮夹克，嘴里叼着根香烟，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我要是就不放呢？你还敢跟我讨价还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大声说话？”
听到这话张自强攥紧了拳头，眼睛不自觉的瞥向了坐在轮椅上的张开山，似乎在征求些什么。
可半身残废的张开山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无奈之下张自强只能耐着性子回道：
“王五，拿钱的时候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借三个月，现在才两个月，你这是坏了规矩吧。”
“规矩？就你这样的牛马，还跟我谈规矩，老子就让你现在还，大过年的找不痛快！”
上一刻王五还嬉皮笑脸的，下一刻直接变了张脸，眼神里满是戾气，夹着柒柒的膀子也愈发的用力了。
柒柒才三岁半，又是小女孩，立马疼的哭喊了起来，张自强表情冷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候，半掩着的大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柔弱的女声。
“我哥欠你多少钱……”
听到这话，在场的泼皮们把目光都集中到了大门边上，一名穿着花色棉布连衣裙的女孩拿着锅铲正站在门口。
她的脸上不施粉黛，只淡淡地涂了一层润唇膏。
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金银物件，只有手腕上戴着一只简单的银镯。
不过即便不施粉黛，也依旧难掩女孩那张清纯漂亮的脸蛋。
王五跟手底下的马仔们眼睛都泛绿光了，直勾勾的盯着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张自强的妹妹张柔，见到张柔出来，张自强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色。
“小柔……这不关你的事，我跟他们商量，你进屋去吧。”
与此同时，见到张柔的小柒柒也放声哭了起来，嗓子都哑了。
“小姑……呜哇……”
张柔出来之后，王五就松开了勒住柒柒的手臂，小丫头哭的更厉害了。
目睹这一幕的王五不怀好意的笑了下，顺势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了起来。
“啪嗒……我说妹子，咱们都是一个庄上的，哥哥也不欺负你们……”
吐了一口烟之后，王五瞥了眼身后的马仔，那马仔心领神会的拿出了一个小本子。
王五伸出手把小本子拿了过来，接着吐了口吐沫在手指头后就开始翻了起来。
随着他手指来回翻动，很快就在其中一页抽出来一张借据，他伸手夹起借据摇晃了两下，接着大声说道：
“喏，可别说我讹你，你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哥11月23号在我这借的5万块钱，10分利，两个月加起来就是6万块，白纸黑字写的清楚，上面还有你哥画押的手印。”
听到这话张柔单薄的身子不自觉的摇了一下，沉默片刻之后。
张柔用力把手上戴着的银镯子抹了下来，然后小声的说道：
“五哥，我们家没钱，能不能稍微缓几天，这个镯子先给你抵着，您放心，我们肯定还你这笔钱。”
然而张柔的话还没说完，跟在王五身后的马仔们就开始起哄。
“呸，几百块钱的破银镯子，也好意思拿出来抵账，不嫌丢人！”
听到这话张柔脸唰的一白，再也忍不下去的张自强黑着脸走了过来，接着一把将那镯子攥在手心。
“小柔，我说了，你先回屋，事情我能解决……”
“哥，你别冲动。”
意有所指的叮嘱了一句之后，张柔默默转身回了屋子。
张自强则是将银镯子擦拭了两下，接着小心翼翼的放进了上衣的口袋里。
张家老宅只有三间平房，中堂的左边是厨房，右边是张自强的卧室，张开山则是住在旁边新搭的一间彩钢瓦屋子里。
此刻不大的堂屋前，已经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就在这些邻居指指点点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发动机的轰鸣声。
本来还站在张自强面前的王五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张自强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动静。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黑色宾利轿车和三辆宝马车停在他家稻场上，车头那醒目的车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就在这时宾利车上下来了一男一女，男人尖嘴猴腮的长得像只东南亚猴子。
虽然戴的手表是价值上百万的江诗丹顿，但是总掩盖不住那股子泥腥味。
女人生的倒是很美，穿着一身皮草，双目传情，顾盼生姿，眉眼中还夹杂着些许风尘气。
正是张自强的妻子，柒柒的亲生母亲林伊萱！
见到这个女人的瞬间，张自强的心猛的一沉，脸上的寒气更浓了。
不过还没等张自强说话，干瘦男人就大大咧咧的走到他的面前，用手指着他说道：
“你就是张自强是吧？”
懒得回答他的问题，张自强眼睛微眯，犹如野兽一般警告了一句，
“把手拿开，我最讨厌有人指着我！”
不知为何，干瘦男人被吓得心里一阵发毛，不过为了不掉面子，他还是强撑着吼了一句。
“你狂鸡毛呢，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人是上门要债的，老子在车里看得清清楚楚。”
或许见二人间的气氛太过剑拔弩张，浓妆艳抹的林伊萱踩着高跟鞋满脸嫌弃的往前走了两步。
“宪哥，别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他就是张自强。”
还没等张自强说话，一直被王五裹挟着的柒柒忽然间冲进了林伊萱的怀里，满脸泪花的哭诉着。
“妈妈……宝宝好想你……呜呜。”
只可惜林伊萱的脸上却并没有喜悦，甚至有些惊恐，她看了眼一旁的干瘦男人，一把将柒柒给推倒在了地上。
“我才不是你妈，哪来的野丫头张口闭口就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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