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远这才上来和我说道:
“我当年没事,去东台路闲逛,结果被人做了局,一百万买了张假画,回来也被大师认错,所以对大师就又有了抵触心理,你别见怪,平时他人很好的。”爷爷
我当然不会见怪,骗他的人就是我。
不过什么时候骗了一百万呢?
估计是秦老爷子自己假的,也是个好面子的老头。
“不会的。”
我俩说着,老爷子已经拿了东西走了出来。
看样子是尊金佛,老爷子玩得很大。
金佛一出动辄百万,我现在算是明白了秦修远为什么知道我的事情后,立马就给我会员卡。
估计是真怕老爷子栽了。
虽然地下拳场很赚钱,但是古玩这东西,是真的能败完家。
要不吕守财,怎么会落得现在的模样呢?
“金佛,你看吧,我看看你有没有真本事!”
我接过这尊金佛,手心一沉,这拿起来就不对劲。
三十厘米的佛像,通体鎏金,不应该是这个重量,比这个略重一些。
这佛像佛头表情生动,看起来极其自然,面容古井无波,难得的是眼睛有神,似乎悲悯众人,这是大师之作。
佛像,最重要的就是佛头,这决定了它的价钱。
这佛头刻画得如此之好,这尊佛像肯定花了大价钱。
佛身倒是无碍,衣衫刻画非常精致,没问题,这东西即使是假货,也是好东西。
我将其翻转过来,看其底部,佛像莲花座上刻着永乐六年佛弟子徐仁敬造的楷书铭文。
这是横细竖粗的台阁体,起笔带隶书蚕头,收尾有颜体顿挫,一般人可注意不到这种细节,确实是高手。
永乐六年,也就是朱棣的名号,1408年,这时候佛学兴盛,没问题。
就是这后面的佛弟子用错了。
“秦老爷子,您这金佛买的是假的。”
秦老爷子一听就面色一变,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哼,就知道你没有本事,所以拿这东西考考你,告诉你,这尊毗卢遮那佛是我香港佳士得春拍卖来的真东西,鉴定证书二十八页,X射线荧光光谱检测过三次,你居然说是假的!什么骗子!”
秦老爷子说着眼里怒火更胜!
都想过来动手,秦修远赶紧拦住,
“爸,你能不能听听陆兄弟的解释,他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你说!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夫绝对会让你小子后悔装大师。”
看老爷子这架势,对当年被骗的事情,非常在意啊。
那我可就好好解释解释了。
“秦老爷子,我绝对不会信口开河的,你看这几个题字,它是标准的台阁体,必然是御用物品。”
“而真正永乐年间的供养人题记,凡宫廷监造必署御用监太监李义敬造!民间造像才用佛弟子,但绝不敢僭越用敬造,因为这是要给宫里铸佛的匠人才配用的词!”
“这前后矛盾,必然是假货!”
我解释得非常明白,但秦老爷子却一脸疑惑,接着便说道:
“哼,谁知道是不是你编出来的话,单单这佛弟子和敬造两个词,你就说是假的了?御用就不会刻错了?”
秦老爷子明显陷入了国宝帮的心态。
御用是什么意思?那是绝对不会出错的东西,形制,物品皆有规矩。
工匠但凡错了一丝,下场只有砍头。
没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但秦老爷子,明显不会相信这些。
那我只能从别的证据中让他信服了。
我屈指弹了下佛耳,金属声里混着微不可察的脆响。
这声音不对,我的耳朵不会听错,做假的手艺我都知晓。
如果真是鎏金造像,那会比这声音沉闷些。
我又翻看了莲瓣底部,那鎏金层中在光线下很正常。
我找到背光的地方,遮挡住光线,才看出下面泛着一层惨白。
明代佛像多用黄铜掺铅,这尊像却是锌白铜打底,两者虽然十分相似,但是却还是有不同的。
“我问你话呢,你在那装模作样干什么?”
老爷子继续喊道。
我则是笑了笑。
“老爷子,您别急,明代鎏金佛像就是黄铜,含铅量应该是15%左右。”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我拿去验了,就是这个比例。”
我直接答道:
“您取的绝对是佛头样本!而这莲座,含铅绝对过30%!所以铜绿下会泛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将金佛递给了老爷子,他倒是不怕毁了这尊佛像,用小刀直接划了上去,那铜绿被刮开时,是耀眼的白。
老爷子看着这一幕,神色慌张,看样子他确实懂一些。
不过却是嘴硬了起来:
“这比例,你咋能用肉眼看出来呢?要我看,这还是真的。”
心服口不服?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我直接指着佛手结的触地印说道:
“真正的毗卢遮那佛该是智拳印,这尊像连手印都仿错了,做赝的怕是照着清代藏传佛像描的样,这和永乐六年完全不是一个朝代的!”
老爷子这才看了半天。
嘴里喃喃说道:
“错的,错的啊。”
他呆愣了一会儿,接着对我抱拳道:
“陆大师,我错了,你果然是大师。”
这老爷子,嘴硬,脾气硬,但是认错也不含糊。
作为前辈,年龄摆在这里,像我这种小辈认错,我心里不禁给老爷子竖起了大拇指。
男人的话,那就是一个唾沫一个钉。
输了不可怕,敢认就是真豪杰!
“老爷子,千万别这样,我也是侥幸而已。”
人是豪杰,我断然不会摆谱。
再说了,秦家能在旭日庄园开黑拳场子,那实力绝对不弱。
“哪来的侥幸,你这绝对是实力,我佩服,大师这名头,你当得。”
秦老爷子立马就夸了起来。
“不是什么大师,大家抬举而已。”
“这叫啥话?有实力就是有实力!比我认识的那些大师强多了,想当年我在东台路花了五百万买了一幅假画,那大师居然说是真的!什么狗屁大师!”
五百万?我忍不住看了一眼秦修远,他讪讪地笑了笑。
估计是知道老爷子的脾气。
老爷子也是真敢说,十万,现在已经成了五百万了。
“不过,陆大师,我刚刚还不敢确定,听完你说的话,现在我可以确定了。”
“好小子,你忘了那画,是你卖给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