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过了好一阵,“睡眼朦胧”的李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了揉眼睛打开房门。
杨有德急不可耐的从外边探出脑袋来。
张望着李源那有些凌乱的床铺,再看着紧闭的阁楼窗棂。
这才轻咳一声,支出身子:“李知青,这么早就睡了哇?”
李源拳头在袖口下攥得紧紧的,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的瞥了杨有德一眼:“不睡觉干啥子?未必你杨二叔还要请我吃年夜饭咩?”
随着李源这么一说,杨有德身体明显的一僵,片刻后才是讪笑道:“今天……不是大年三十嘛,大家住一个屋头,不是亲戚胜似亲戚,还是一起吃个团圆饭噻。”
李源挑了挑眉:“杨有德,我来你屋头六年,你请我吃过一颗米吗?”
这一句话过去,杨有德愣在了原地,半天一句话硬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毕竟,李源所说的都是事实。
杨有德左右为难间,郑富农微弓着背,背着双手从楼梯踱步上前:“李知青,杨有德的面子你不给,未必连我这个大队长的面子都不给哦?”
正说完。
郑富农就是满脸热切地握住了李源的手:“省里、县里多次下达了精神,说要多关照你们这些下乡知青同志的生活。”
“过去是我这个大队长工作做得不到位,还请李知青不要放在心里啊。”
说完,郑富农就是板着一张脸,转头朝着杨有德骂道:“杨老二,看你龟儿办的啥子事情!老子把李知青交到你手头,你就是这么对人家的嘛!?”
“听说你过去连口水都舍不得让别个喝!?”
杨有德讪笑着,点头哈腰地朝着郑富农摆起了手:“郑队长,是我做得不对,以后不得了……”
郑富农这才勉强点了点头,望向李源又带上了一脸的唏嘘:“你们这些知青上山下乡来支持我们农村的工作,不容易啊。”
“这大年三十的,咋个能一个人呆在屋头?走,下楼吃团圆饭去,大家聚在一起也都高兴些。”
杨有德大点其头,连忙附和道:“对对对,郑队长说得对,多个人多双筷子嘛。”
似乎是生怕李源拒绝,一行人连拉带拽地把李源拉下楼去。
等到李源被簇拥着下了楼,就看见堂屋中央已经掉漆的红色木桌整整齐齐地摆着四条长木板凳。
桌面上,炒腊肉,熏香肠,腌豇豆,炒白菜,色泽红润的一碗红烧肉肉香弥漫,居中还摆着好几瓶高粱白酒。
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样,郑富农和杨有德为了嫁祸李源,可谓是下了血本。
对于后世来说,这可能就是一顿再平常不过的饭食。
但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哪怕是作为年夜饭,也是显得无比奢侈。
“鸡汤来喽!”
杨小花端着热气腾腾的鸡汤走进了堂屋。
前世,在刚刚插队进杨家的时候,杨小花还曾经明里暗里地对李源示过好。
只是那时候的李源,心里已别有所属。
而杨小花自从暗里跟王风滚了竹林坝之后,也再没有了半点热情,从来都是对李源冷眼相向。
但今天,却是一个劲地朝着李源笑着:“李源哥,刚刚炖好的鸡汤,香着呢。”
而李源笑了笑,语气很是平淡。
毕竟就在穿越前,他才刚刚把这个背叛了自己的前妻给亲手解决掉了。
“是吗?那我等哈可要多喝两碗。”
正说着,杨有德这边就已经把郑富农请到了主位,自己则坐在郑富农右侧,招呼着众人落座。
"李知青坐这儿!"
郑富农笑意盈盈地朝着李源招手,一旁的郑向前就把李源按在了郑富农的左手下方的位置上。
刚一落座,几道菜肴的香气扑鼻而来。
但在场众人的心思,却显然都不在这些菜肴之上。
等到众人纷纷落座,杨有德就殷勤地为众人一一倒满一大碗的高粱白酒。
郑富农左手夹着一支大前门,右手端起酒杯,缓缓地站起来:“大过年的,大家都不要拘礼,吃好,喝好!高高兴兴过大年!”
“来年,加油鼓劲,力争上游!”
杨有德一家纷纷叫好,而一旁的郑向前,更是大笑着举起酒杯:“今天,哪个灾舅子(烂人)才不喝醉!”
说话的同时,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朝着李源望去。
却见得李源右手一筷子,把几大片红烧肉囫囵到嘴里,左手还拿着一根啃了一半的鸡腿。
迎着众人目光,李源把几大片红烧肉吞进嘴里,扬了扬手里的鸡腿:“都看着我干嘛,吃啊!”
“大家都不要拘礼嘛。”
杨有德几人纷纷嘴角一抽,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额……年轻人嘛,能吃是福,能吃是福啊。”
好歹说郑国富是干大队长的,格局就是大。
眼睁睁看着李源又把筷子伸向了那盘炒腊肉,嘴里咽着口水,却还是把那盘腊肉朝着李源的方向挪了挪:“年轻人,多吃些,才能更好为国家做贡献嘛。”
“么得事,多吃些,等哈喝酒才不得醉。”
接下来的时间。
李源几乎一个人就把桌子上的饭菜吃了一大半,郑国富等人紧咬着嘴角,这才是拼命的给李源灌起了酒。
他们想要干些什么,李源心知肚明,却还是选择见招拆招。
一行人每人一瓶多高粱白酒下肚,杨有德的两个儿子都已经当场趴在了那里。
郑富农父子和杨有德,说话也已经打起了大舌头。
而李源嘛,却是清醒的狠。
重生前多年锻炼的酒量,一斤两斤当漱口,四斤五斤还在吼。
当然,为了配合表演,此刻的李源也已经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我,我是不得行了,回去睡觉,回去睡觉了……”
一杨有德和郑富农相视一眼,嘴角都已带上了冷笑,朝着杨小花侧了侧头。
杨有花侧头看着和李源,似有些不情不愿。
但杨有德只是一瞪眼,杨小花低下头。
很快就是扁着嘴,便上前搀扶住了李源:“李源哥哥,我扶你去休息嘛。”
而郑向前七歪八歪,也是直接拉住了李源的另一个手:“走走在,一起送他上去。”
两人扶着李源,却不是走向阁楼,而是朝着堂屋左边杨小花的房间走去。
郑富农和杨有德没有跟上去,只是冷笑着看着李源的背影远去。
“你看,事情这不就成了?”
郑富农偏头看了一眼杨有德。
后者点头哈腰地朝着郑富农竖起大拇指:“还是队长你要的!”
再看着桌子上几乎被李源一个人横扫一空的饭菜,这才低着头咒骂道:“狗日的饿死鬼投胎唆!?硬是一口汤都没给老子留!”
“这么多的粮票、肉票,都攒到啥时候去!?”
郑富农白了杨有德一眼:“看你龟儿这点出息,王知青屋头的五百块钱还要那么多粮票不够你用所!?”
杨有德缩了缩脑袋,看着李源被搀扶进了杨小花的房间,却还是忍不住说道:“大队长,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先守到起?我怕出啥子意外就不好了。”
郑富农头也不回,醉意朦胧地打了个酒嗝:“要去你去,这么冷的天,你未必想冻死我啊?”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遭我们灌了至少三斤白酒下肚,还有向前在里面看到起的,你还怕出啥子意外!?明天记得早点起,跟我去发动社员。”
杨有德听了郑富农这话,却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进自己的屋里睡起了大觉。
……
而与此同时,杨小花的房间外。
杨小花在门前来回踱着步:“他……他要是不喝怎么办?”
郑向前喝得醉醺醺的,路都有些站不稳了,倚在门前,嘴里仍胡乱轻喝着:“灌他龟儿就是,怕啥子?”
而在房间里,李源睁着眼睛侧躺着望向一旁。
几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摆在了床头前的桌子上。
最外面的那碗是给李源喝的,而最里面的才是给郑向前醒酒喝的姜汤。
前世,早已被灌醉的李源自然是糊里糊涂地喝下了那碗有迷药的姜汤。
但如今。
李源伸手把最里面的一碗姜汤换到最外面,再把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一碗摆到了里面。
做完这一切,李源合上眼睛。
“李源哥,喝碗姜汤醒醒酒嘛。”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