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村里最偏僻,最不起眼的一间茅草屋里。
钱多独自一人坐在由稻草铺成的床榻上。
他双目无神,空洞,直勾勾盯着某个方向愣神,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响。
钱多猛地回神,抬头看向木门。
伴随着一道极其刺耳的咯吱声响,木门被缓缓地推开,一名模样与钱多有几分相似的青年走了进来。
此人名叫钱来,是钱多的亲弟弟。
虽然钱来穿的是打满补丁的长衫,但十分干净,整洁。
钱多看着钱来,眉头紧皱,问道:“你又跑哪鬼混了?这么大的人了一天天不着家。你能不能找点正事干干,不要再跟那帮人瞎胡混。”
面对钱多的絮叨,钱来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一屁股坐在床榻上,伸手搂住钱多,说道:“哥你知道我们今天去哪吃了吗?”
钱多眉头紧皱,十分反感的将钱来胳膊从自己肩头上拿开。
而钱来直接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嘴角微微扬起,“说出来吓死你,我们在一味居吃的饭,我还吃到一块肉,那叫一个香啊。”
说到这里,钱来忍不住吧唧几下嘴,似乎在回味。
钱多眉头紧锁,再次用训斥口吻说道:“你跟那帮少爷公子们混,能不能学点好的,一天两头的往赌坊里钻,人家家底厚实,咱家经不住你这般造啊。”
虽然钱来出身贫苦,可他有一颗积极向上的心。
所以他只能有钱人家的少爷们玩,他相信只要他能融进这些人的圈子里,以后不愁没有钱赚。
可这几年来,钱来就像是一个狗腿子,被这些公子少爷们呼来喝去。
得不到一丝尊重。
尽管如此,钱来也愿意。
因为他坚信一点,滴水穿石,只要自己诚意足,迟早有一天可以打动这帮公子少爷的心,愿意拉自己一把。
在听到自己哥哥的话,钱来摆了摆手道:“你不懂,苏公子有关系,一晚上下来能赚个几百两银子。”
说到这里,钱来猛地坐起身,脸色涨的通红,激动说道:“哥,你知道吗?苏公子说了,只要我拿五十两,他愿意带我上桌,到时候我也能一晚上赚个几百两。”
“到时候咱就不用再住这破房子,咱们也去城里,住几进几出的大院。”
钱来再次伸手搂住钱多脖子,说道:“哥,你想想法子,给我整五十两。”
“没有!”
钱多伸手推开钱来,怒声道:“你能不能醒醒,不要再幻想着一夜暴富行不行?”
“这天底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你知道为啥苏公子一晚上能赢几百两,那是因为他小叔是联防的苏总旗。”
“赌坊掌柜是有事求苏总旗,所以借此机会,讨好苏公子。”
说着,钱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用手猛地一推钱来脑袋,咬牙说道:“你说你天天跟人屁股后混,连这点事都看不明白,还混个什么劲啊。”
钱来不服气道:“说了半天,还不是你没本事吗?有能耐你也当个总旗长,让我沾沾光。”
“你……”
钱多气的脸色铁青,呼吸越加急促,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摔门离开。
钱来心中极其不爽,一脚将凳子踹翻,骂骂咧咧傻币。
钱多从家出来后,准备回联防休息室对付一晚。
就在他来到大山村村口,发现在村口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旁站着一人,他神情冷漠严峻,双手背负在身后,身形挺拔笔直。
钱多一眼认出对方身份,暗暗呢喃道:“这不是四队的队长吗?他来这干嘛?”
就在钱多思考着要不要跟对方打个招呼。
这时。
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熟悉,却又让钱多感到害怕的面孔。
青岭总旗长,苏长生。
苏长生朝钱多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过来。
钱多犹豫片刻后,硬着头皮走上前,躬身行礼,道总旗长。
苏长生笑眯眯看着钱多,“想好了吗?”
听闻此言,钱多身体一颤,犹豫片刻后,说道:“总旗长,这事真的不行,我还有弟弟。要是没我看着点,他指不定会闯下什么祸。”
“要不您换一个人?”
苏长生脸上笑容瞬间凝固,他强忍着心中怒意,食指飞快敲动着身下硬板,沉默两秒再次开口道:“等这事过去后,我给你五十两。”
“五十两。”
听到这个数字,委屈,不甘,无力瞬间涌上心头。
钱多忽然想笑,苏长生自家侄子一晚上挥金如土,而他苏长生肯定家财万贯。
可就是这样有钱人,只愿意掏五十两买他的命。
以往别说是总旗长,哪怕是联防任何一人,提出任何要求,钱多都会屁颠屁颠照办。
因为他想跟大家搞好关系。
可这一次。
钱多想拒绝一次。
想到这里,钱多深吸一口气,拳头紧握,咬牙说道:“总旗长大人,我……我做不了。”
再次听到钱多拒绝,苏长生眼中闪过一抹狠戾神色,不过他没有当场发飙,而是点头道:“没事,我再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你别急着答复。”
“走。”
随着苏长生一声令下,四队队长驾驶马车离去。
钱多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轻咬嘴唇,沉默片刻后。
钱多决定向龙飞和老熊坦白。
他本不想把龙飞和老熊牵扯进来。
他认为只要自己沉默,就会没事。
可没想到对方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自己。
钱多先去龙家找龙飞。
可到了龙家,一听钱多找龙飞,直接给他吃了一个闭门羹。
无奈下,钱多只能去找老熊。
一个时辰后,钱多气喘吁吁赶到县衙旁的那间小院。
钱多等气喘匀后,抬手用力敲叩三下。
“谁呀!”
门后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门打开一条缝隙,一人探出脑袋,上下打量一番钱多,正要开口说话。
钱多抢先说道:“联防出了个案子,要老熊过去一趟。”
听闻是联防派的人,对方语气一下子客气许多。
“你来的还真不巧,半个时辰前我家熊爷刚走,听说去苍州办个案子。”
钱多微微一征,道谢后,转身离开。
这一刻,钱多整个人慌了。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唯一能帮自己的两个人,一个去了苍州,一个不知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