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袭老旧规矩,女子和外姓不得进祠堂。
是以,不论是程齐,还是知青队伍,以及村里其他外姓人,只能待在祠堂外的空地
“咚咚咚!”
三声锣响,代表祠堂会议开始。
几位许家族老与许念时一同站起身,走到堂屋外。
许天耕和许升已经被带来了,父子俩相互扶持着战战兢兢。
“爹,我错了,我真错了,爹你再给我次机会吧!”
许念时不理会许天耕求情,扫视一圈满意道:
“经过我和族老们商议,就许天耕和许升一事已经有了结果。”
“从今天起剥夺许升会计职位,由大家重新选举。”
“而他二人做错了事,往后就在队里打扫牛粪便和茅坑,以作惩戒。”
许天耕喜极而泣:“我一定好好干,绝对不会再干糊涂事。”
反倒是许升一脸郁闷,拒不认错,他的会计位置没了怎么能高兴?
众人哗然,之前队里便有人专门打扫牲口粪便,茅坑也有人管,这算什么惩罚?
“不还是待在生产队里?和没事人有啥区别?”
“要是还能拿工分才说不过去,差点害了两条命,最后啥事没有。”
“少说两句吧,人家才是自己人,咱们是连祠堂都进不去的外人。”
骆正明气愤道:“早知道那老家伙会包庇自己孩子,没想到现在都不避着人了。”
“还不如你祖父当队长那时候,至少没这么多规矩。”
程齐面无表情的看着许念时投来的挑衅目光,没有生气,也没有愤怒。
他早该想到许念时不会处分的那么痛快!
“安静,都安静,别吵吵!”
威势压下不忿的声音,许念时装眼瞎道:“既然都没意见,那接下来咱们选新会计。”
众人神色晦暗,说什么公平,最后还是许念时一家说了算。
空气弥漫着低迷,就在这时一道逆反声音嘹亮。
“慢着!”
许念时闻声看去,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
人群让开一条路,程齐踏步走到祠堂门前。
所有人都看着他,祠堂内的人仇视他,祠堂外的人敬仰他。
“如果许天耕与许升犯了小错,今天的惩罚合理合规。”
“但他们差点害了两条人命,身为队长你却小惩大诫,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许念时轻笑道:“程齐,认清你的身份,你啥也不是。”
“我是无权无势,但人在做天在看,我不信你能一手遮天!”
“放肆!”族老之一厉色道:“程齐你是在质疑我们族老的决定吗?”
“是!”
程齐铿锵有力的话,再次让人群哗然。
如果说昨晚他和许念时是第一次正面交锋,那么今天程齐是要挑战所有许姓族老。
整个泥水湾许姓人最多,相当于他在以一己之力抗衡大半个村子的人!
许大山不免担忧起来,程齐上来闹这么大,对接下来会计选举是否会造成麻烦?
他已暗中和一些许家族人说好,今天力选他,要是被程齐玩完了,那他的下场可不会太好。
想到此,许大山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大族老你消消气,程齐还是个孩子,他也是为小燕鸣不平。”
“他是个孩子,就可以不把我们几个老家伙放在眼里了?”
大族老不依不饶,许大山压力山大。
“程齐你别胡闹,先选会计。”
“今天如果不严惩许天耕和许升,那会计选举也是他们囊中之物!”
程齐瞥了眼许大山,借此事告诫他。
现在退让,只会助长许念时嚣张气焰,等会会计选举他会不遗余力的使用手中权力。
即便程齐有底牌,恐怕也会被许念时搅乱七八。
“笑话,一个黄毛小子插手大人的事,你程家是没人了,让你一个小子出来说话?”
“大族老,程齐的事和我们可没关系。”
程有才忙撇开关系:“我们早和他家分家了,他办的浑事那都是他自己的主意。”
“连你的亲大伯都不认同你的做法,程齐你还要点脸就退回去,别在这装腔作势。”
许念时趁机奚落道。
程齐轻嗤道:“我今天所作所为只为泥水湾的明天,任何沉疴积弊的存在,我都要说上一个……”
“不服!”
话音落下,在众人注视下,程齐向前踏进一步。
一步!
踏进了祠堂内!
“你一个外姓人竟然敢进祠堂,反了反了!”大族老喘着粗气怪叫。
郑如松眼神灼灼,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不服!”
“凭什么害人者小惩大诫便可安然无恙?凭什么大家一个集体还有三六九等之分?我们不服!”
“对。”有义愤填膺的知青站出来,高举拳头:“不服!我们不服!”
“不服!我们不服!”
“不服……”
若说程齐是排头兵,那郑如松便是引子,引燃知青们心底积压的愤慨。
“你!你们!”
许念时被呼啸如山林的声音,惊的后退两步,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任职小队长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遭受大规模抵制。
看着喊的面红耳赤的知青队伍,许家族人木愣愣的站在祠堂内。
一堵墙、一道门分成了两个世界,里面是旧的制度,外面是新的思想,而程齐站在了两者中间。
“程齐!”许念时指着程齐的手指哆嗦,“你竟然敢带人闹事,反了你了!”
“老二去叫治保会,今天必须要严惩程齐!”
孙桂芝一颗心提起,被治保会带走的人,能有几个囫囵出来的?
郑如松等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治保会不会听他们怎么辩解,只会听许念时怎么说。
难道所谓的追求公平,刚开始……就要熄灭了吗?
祠堂外的众人神色悲戚,无力在其中蔓延。
“呵!”
突然间,不屑的讥笑声连串响起。
“呵呵呵呵……”
低笑变大笑,大笑变狂笑,程齐指着许念时和一众族老。
似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许念时脸青了又黑,“你笑什么?”
大族老愤愤道:“来几个人,把他弄出去,不许他再进祠堂!”
面对许家族人过来,程齐依旧在笑,众人看着这一幕心中狐疑。
莫不是受太多压力,被刺激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