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刚点了点头,道:“没获得名额的也不必气馁,明年二月还有一次机会。”
“你们这几位获得名额的,也不要太高兴,因为真正的考试,还没有到来。”
“还有不到二十天就是县试,好生准备吧。”
言罢,转身离去。
课堂的气氛有些压抑,除了吕有才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外,其他获得名额的人,都特别低调。
片刻后,书童站在门口,道:“考卷已经张贴出来了。”
众人急忙跑出去看,想知道前五名的答案,是否真的比自己答得要好。
不过书院的人也都是有点水平在身上的,能看出答案的优劣。
郑刚选出来的五个人,确实在考卷答案上,比他们优秀。
水平不如人,这就没啥好说的了。
只是想着一年时间又要浪费,这些没获得名额的同窗,心里总是有些烦闷的,于是三三两两作伴,外出喝酒浇愁。
吕有才也想邀请李青云外出喝酒,庆祝自己劫后余生,结果李青云指了指同样获得名额的唐亮等人。
这几人在埋头苦学,根本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
吕有才见状,也收敛了玩耍的心思,跟李青云一起,加入了“内卷”的队伍。
与此同时,郑刚揣着一本书,来到县学,找到了李观其。
李观其就是之前骂李青云不务正业,就知道看乱七八糟书籍的李夫子。
得知郑刚来找自己,他也颇为意外。
俩人同为岷阳县廪生,但彼此之间很不对付,平日里也是基本不往来的。
李观其让人把郑刚领到了花厅中,见面就说道:“今天还真是稀奇,你竟然跑来找我。”
郑刚把带来的书放在桌子上,李观其看到后,眼神瞬间一凛。
郑刚淡然道:“想要吗?”
李观其强忍着去拿书的冲动,道:“这是前朝大儒范正文批注版的左传,乃是当世孤本。”
“你拿这本书来找我,意欲何为?”
郑刚道:“你就说你想不想要吧。”
李观其翻了个白眼:“普天之下的读书人,谁不想要这本书?”
郑刚道:“想要就行,只要你愿意给我的学生作保,这本书我可以给你。”
李观其皱眉道:“怎么?你的山水书院人才辈出,五个名额都不够你用的?”
郑刚道:“县学的学生,年龄都很小,还有很多试错的空间。”
“但我的学生年龄偏大,今年不考或许明年就查无此人了。”
“能让他们上考场,是我这个当夫子应该做的事情。”
李观其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左传,沉吟道:“作保几人?”
“一人。”
“真把这本书给我?”
“君无戏言。”
李观其暗暗的吁了口气,道:“行,我答应你。”
说完就要去拿书。
郑刚的手盖在书上,不让李观其拿走。
“干什么,耍赖啊?不是说了君无戏言吗?”李观其不乐意道。
郑刚道:“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要作保的学生,叫李青云。”
“还有印象吧?”
李观其回想了片刻,脸色骤变,口吻也多了几分怒气:“郑刚,你这是故意跑来消遣老夫吗?”
“李青云一介白身,入你山水书院学习,也不过半年。”
“这样的人,你敢让他去参加县试?”
郑刚淡淡的说道:“考学这件事儿,天赋要占一半。”
“李青云天赋极好,半年的学习,抵得上普通学生十多年的苦学。”
李观其讥讽道:“放你娘的屁……”
说完后意识到自己是文人雅士,说脏话有辱身份,清了清嗓子道:“再怎么有天赋,也不可能只用半年时间就能参加县试。”
郑刚道:“历史上类似的例子很多,前朝就有一位宰相,四十岁才致学,两年之内连中六元,最终位极人臣。”
李观其都气笑了,“你的意思,李青云也是这种人?”
“没错。”郑刚点头道。
李观其道:“郑刚,老夫以前以为你只是狂,没想到你不仅狂,而且还是个疯子。”
“给李青云这种人作保,那是丧老夫的脸!”
“这本书老夫不要了,你走吧。”
郑刚不仅没走,反倒是坐了下来,古板的脸色上,还多了几分笑意。
李观其咬了咬牙,道:“你笑什么?”
郑刚道:“你怕了。”
李观其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郑刚道:“你担心李青云通过童试,成为秀才。”
“他一旦成功,那么你当初斥责他的言论,就会成为笑谈。”
“整个县学,也会受到影响。”
李观其愣了一下,然后用食指虚空点着郑刚:“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李青云别说考上秀才,他就是能成为童生,老夫的名字倒过来写!”
郑刚道:“那好办,你给他作保,就能知道结果了。”
李观其道:“他要是没考上,老夫丢掉的脸面,你给我补?”
郑刚指了指桌上的书:“你要觉得这本书不够,那么李青云一旦没通过县试,我在仙鹤楼摆一桌,当着众人的面给你道歉。”
“这样,够补上你的面子吗?”
李观其在花厅内来回踱步,久久不言。
郑刚继续说道:“倘若李夫子觉得口说无凭,咱们还可以立字据。”
李观其停下来,盯着郑刚道:“李青云该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否则老夫是真的想不到你这么帮他的理由。”
郑刚站起身来,淡然回应道:“没有那么复杂,道理很简单。”
“我惜才。”
李观其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好,老夫答应你。”
“我也想看看,你如此器重的人才,到底有几斤几两。”
郑刚道:“拿笔墨来,立字据吧。”
答应下来后的李观其,反而洒脱了许多,摆手道:“不必,你郑刚虽说又狂又疯,但人品绝没有问题。”
“老夫相信你不会赖账。”
郑刚收回了书本,道:“县试之后,我若输了,这本书就在道歉宴上,双手奉上。”
言罢,拱手辞别。
李观其道:“你等等,作保的钱呢?”
郑刚半侧身道:“这还要收钱?李夫子,做人要大气点。”
李观其目瞪口呆的看着郑刚飞快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