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被这世道逼的

“我与我家将军不过是看寨子里日子不好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只求个心安。”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张燕听罢盯着许初看了半晌，忽地哈哈一笑拍着大腿道：“好一个心安！许兄弟，你这人有点意思！”

他笑得爽朗，可那双眼睛却依旧没放松警惕。

许初笑笑没有立即回应，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大堂内简陋的陈设和张燕身上褪色的衣袍。

黑山军的处境比他预想的还要艰难。这或许是一个机会，如果可以帮助这些人度过难关，肯定能赢得张燕的信任。

如果能在粮食之外再提供些实际帮助，说不定能让张燕对自己彻底放下戒心。

张燕摆摆手示意旁边的士兵端上酒来。

不一会儿，两个士兵抬了个破旧的木盘上来，上面放着几碗浑浊的酒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许初瞥了眼那碗，嘴角不易察觉地抽了抽——这酒怕是连村里的劣酒都不如。

“来，许兄弟，咱不讲究那些虚礼，喝一口！”张燕端起一碗冲许初扬了扬下巴。

许初接过碗毫不犹豫地仰头灌了一口。酒液入口酸得他差点呛出来。

他强忍着没皱眉，放下碗冲张燕笑了笑：“好酒！”

张燕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拍着桌子道：“痛快！许兄弟，果然是个爽利人！”

许初一边喝着这口劣酒一边暗自思量。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士兵们身上的衣衫虽然打着补丁，但都收拾得干净整齐，腰间的刀也都擦得锃亮。

这般情形倒像是正经练兵，而不是寻常山匪聚众作乱的模样。

张燕放下酒碗，神色认真了几分拍了拍许初的肩膀：“许兄弟，今日这份情我记下了。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张燕。”

他说这话时目光炯炯，语气诚恳，倒是少了几分试探。

许初微微颔首道：“张将军客气了。”

不久之后官渡之战就要打响。到那时，曹操和袁绍必有一战。

他不动声色地抬眼又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张燕。若是能得其相助对河内的局势必然大有裨益。

想到这里，许初不禁握紧了手中的酒碗。

他斟酌片刻，缓缓开口道：“张将军，说来惭愧，那一车粮草对于贵军来说，恐怕也只是杯水车薪，黑山军人数众多，那点粮食怕是连塞牙缝都不够。实在是有心无力，让将军见笑了。”

张燕听罢，目光在许初脸上停留了片刻忽然笑道：“许兄弟说得在理。不过，你这份心意，我张燕记下了。”

许初闻言放下手中的酒碗，正色道：“张将军，在下斗胆，其实我有些想法，或许能帮助改善黑山军当前的处境。”

张燕听到这话，眉头微挑，露出几分好奇之色。他向前倾了倾身子，示意许初继续说下去。

许初清了清嗓子，目光坚定地看向张燕：“以将军的能力，若能得到适当的支持和资源，黑山军定可成为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我有些军事策略和治理建议，或许能帮上忙。”

他站起身，在堂内缓步踱走：“比如说，我们可以优化粮草调配，减少浪费，然后开垦荒地。”

张燕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那点戒备彻底散了，换上的是掩不住的兴奋。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那破旧木盘上的酒碗都跳了跳。

“好！”

“许兄弟，你这脑子可真不一般！”

张燕嗓门洪亮，在大堂里嗡嗡作响。

“快！坐下，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许初微微一笑，从容落座。

他心里却在快速盘算。

史书上，黑山军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烧杀抢掠，占山为王，朝廷剿过，袁绍也打过。

可眼前所见，这些人虽衣衫破旧，队列却有章法，兵器也擦得锃亮，更像是一支没了粮饷的官军，而非乌合之众。

说到底，还是被这世道逼的。

若是能吃饱饭，谁愿意提着脑袋过活？

许初站起身，踱到窗边，伸手指向远处一片荒芜的土地。

“张将军，你看那片地。”

“现在是荒着，可要是开垦出来，种上耐旱的豆子、粟米，用不了一年，寨子里的粮食缺口就能补上大半。”

张燕也跟着走到窗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眉头拧着在估量着什么。

许初接着说：“我瞧着，寨子里不缺能干活的壮丁。”

“抽调一部分人手出来，农忙时耕种，农闲时操练，既解决了吃饭问题，兵也不会闲散疲沓。”

他转过身，对着张燕。

“更要紧的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往后就不必再背着‘贼’的名声，也能真正挺直腰杆。”

“得民心者，方能立足。将军若能让这方圆百里的百姓不再害怕黑山军，反而愿意依靠，那才是长久之计。”

当年曹孟德在兖州，不正是靠着屯田垦荒，才稳住了阵脚，聚拢了人心？

这法子，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

若是能帮黑山军先站稳脚跟，这套经验，将来也能用到河内。

解决军粮，安抚百姓，一举多得。

张燕脸上放光，用力拍了拍许初的肩膀，哈哈大笑：“许兄弟，你这话说到了我心坎里！这主意，好！太好了！”

笑声过后，许初话锋一转。

他斟酌了一下，换了个更实际的话题，轻声问：

“张将军，要规划开垦，还得先摸清地势。”

“不知您手里，可有这寨子周边的详细地形图？若是有，也能一并规划防御，免得咱们辛苦种地，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张燕听了这话，眉梢动了动，显出几分意外。

他转身大步走到墙边立着的木柜前，伸手进去摸索，很快拿出了一卷泛黄的羊皮纸。

“许兄弟这份心思，倒是细密。”张燕说着，把羊皮纸在旁边的木桌上摊开，“这就是寨子附近的地形图，画得粗糙，不过大差不差。”

许初立刻凑了过去，低头细看。

手指在粗糙的羊皮表面轻轻滑过，在那些标记符号间来回逡巡。

张燕抱臂站在一旁，看着许初专注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带上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