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于毒的眼睛说道:“我这人没什么大本事,但这车粮草多少能帮你们顶几天。你若执意一个人回去,我不拦你,但这粮草,你必须带上。”
于毒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了忙摆手道:“万万不可!许兄弟,你救我一命,我已经感激不尽,这粮草我要是拿了,我这脸往哪儿搁?”
许初嘴角一抽,心道这家伙怎么这么死脑筋。他瞥了眼于毒那张憋得通红的脸,索性换了个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于兄,你这是瞧不起我许初?还是觉得我这点粮草拿不出手?这车粮草虽不多,可是我和张将军的一片心意,你要是推三阻四,可就是不给兄弟面子了!”
于毒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瞪大了眼,憋了半天硬是没挤出一句话来。
他搓了搓手眼神在许初和牛车间来回打转,显然是心动了却又拉不下脸。
就在这僵持的当口张扬从帐篷外走了进来。他一身青衫,脸上挂着惯常的温和笑意,手里还提着一壶水。
瞧见帐篷里的气氛不对,他挑了挑眉笑着打圆场:“于兄,太元说得没错。这车粮草虽不多,但好歹是我们兄弟俩的一点心意,你若不收,可就是不拿我们当朋友了。”
于毒被张扬这番话说得眼眶一热,喉头哽了哽。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缠着布条的胳膊,又抬头看向许初和张扬那两张诚恳的脸,终是叹了口气,抱拳道。
“两位兄弟的情,我于毒记下了!这粮草……我就厚着脸皮收了!”
许初见他松口,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他拍了拍于毒的肩语气轻松了不少:“这就对了!来,我帮你把牛车弄好。”
说罢他大步走出帐篷,招呼了几个随行的兵卒过来七手八脚地开始检查牛车。
于毒跟在后面看着许初忙前忙后的身影,咬了咬牙,暗暗发誓,这份恩情,他于毒日后定要还!
牛车很快收拾妥当,粮草捆得结结实实,牛也喂饱了草料。
于毒走到牛车前伸手扶住车辕,咬着牙想要撑着车辕爬上车去。
可刚一抬腿伤处就传来一阵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他强撑着又试了一次,抬起的脚却在半空中打颤怎么也够不到车板。
他暗暗使劲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正当他准备再试一次时,忽觉肩膀一沉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许初轻声道:“于兄别逞强,你现在的身子骨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说着他一手扶着于毒的腰,一手托住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人扶上了牛车。
于毒坐稳在车上郑重其事地对许初抱拳一礼:“许兄弟,这几日的救命之恩和这车粮草的情谊,我于毒记在心里了。”
许初伸手虚扶了一下笑道:“于兄言重了。”
“不重,一点都不重。许兄弟,我于毒这辈子没读过多少书,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但我记人恩情。日后若有用得着我于毒的地方,你只管开口。刀山火海,我绝不皱一下眉头!”于毒摇摇头。
许初看着于毒那虚弱的模样心里暗暗摇头。他回去的路上若是伤口崩裂或是遇上什么意外,岂不前功尽弃?
再者说来他也确实存了几分私心。
那支由山野农夫组成的义军,在张燕的带领下曾让朝廷都为之侧目。
若是能亲眼见一见那位纵横河北的张燕将军,那该多好。
这般想着许初心里便有了计较。既然要送这份人情索性就送到底。
更何况若能趁机结识张燕,说不定对他日后在这个时空的布局也大有裨益。
许初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道:“于兄,若是不嫌弃,我倒是可以护送你一程。”
于毒闻言一愣下意识摆手道:“这怎么行?许兄弟已经帮了我这么多,我哪能再麻烦你?”
“于兄这是见外了。你现在伤势未愈,独自赶路多有不便。”
他说着目光落在于毒缠着布条的手臂上,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况且你这伤口若是路上崩裂,我们的救治岂不是白费了?”
许初说完转身走到张扬面前,躬身一礼:“主公,我想送于兄一程。你先带着大家往前走,我不日便来与你们汇合。”
张扬眉头微皱正要开口,许初已经压低声音补充道:“我心里有数,绝不会耽搁太久。”
他看着许初想了想终是点头应允:“也好,你多加小心。”
许初转身走向马厩,不一会儿就牵来一匹枣红马。
他熟练地检查了马的状况又轻拍马颈安抚了几下,这才翻身上了于毒的牛车。
他动作麻利地将马绳系在车辕上又仔细调整了皮带的松紧,确保马和牛的步调能配合得当。
做完这些他回头冲于毒笑了笑:“这下咱们能走得快些了。”
于毒感激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许初最后一次检查了马绳的系法,朝张扬深深一揖:“主公,我去去就回。”
张扬负手而立神色略显凝重:“你要多加小心,若遇不测,及时脱身便是。”
“主公放心。”许初直起身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不过是送人一程罢了,不打紧。”
张扬看他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莞尔:“也罢,你向来有分寸,我也不多说了。”
许初又朝众人拱手作别,轻轻一抖缰绳开口道:“于兄,咱们这就动身吧。”
于毒郑重地朝张扬等人抱拳告别。许初则轻唤一声,枣红马打了个响鼻,迈开四蹄带着牛车缓缓驶出了村口。
一路上,许初赶着马车与于毒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枣红马性子温顺与老黄牛配合得当,让车行得又稳又快。
午后的阳光穿过树梢在土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带来阵阵青草的清香。许初不时抬头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
于毒靠在粮草上养神,偶尔指点一下路径。许初观他气色渐好心下稍安。
转过一片松林道路开始蜿蜒上行。许初放缓了车速让牲口不至太过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