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乙将骨牌在手中转了个圈,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太子殿下若是真关心刺客案,何不先查查自己的东宫?前几日御膳房走水,据说是有个小太监偷溜出去赌钱,您猜他赌资哪儿来的?”
祁云声瞳孔微缩,随即冷笑:“世子倒是会转移话题。不过本太子今日不是来听你胡言乱语的。沈青岸,把刺客案卷呈上来。”
沈青岸正要开口,谢道先却突然抢步而出:“太子殿下,此案事关重大,世子已着手调查,还望殿下容我们……”
“容你们在牌桌上破案?”祁云声猛地掀开轿帘,踩着太监的背跳下软轿,腰间玉佩撞在轿杆上发出清脆声响,“谢道先,你父亲谢渊三日前在城西绸缎庄购置了二十匹玄色锦缎,正巧与刺客夜行衣材质相同,这事你怎么解释?”
谢道先脸色瞬间煞白,右手下意识按住剑柄。沈青岸心中一凛,想起方才谢道先声称刺客栽赃其父,此刻太子抛出的证据却直指谢渊。更令他心惊的是,太子竟对谢府一举一动如此清楚,显然早已派人暗中监视。
“太子血口喷人!”谢道先额角青筋暴起,“家父身为丞相,怎会……”
“怎会勾结江湖杀手?”祁云声逼近两步,身上浓烈的酒气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本太子就怕你不信——来人,把‘活口’带上来!”
沈青岸只觉后颈发凉。刺客明明已全部伏诛,何来“活口”?正思忖间,两名侍卫押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拖进院中。那人脸上蒙着半幅染血的面巾,露出的半张脸上布满刀疤,正是虎头狗尾中的老大虎头。
“不可能!”谢道先踉跄后退,“虎头明明……”
“明明死了?”祁云声抬手扯下面巾,露出虎头半睁的死鱼眼,“谢大人怕是忘了,本太子的刑部大牢里,最不缺的就是易容高手。”
赵小乙突然放声大笑,骨牌在石桌上撞出清脆声响:“好一出精彩大戏!太子殿下这是准备屈打成招,栽赃丞相,顺便敲打我这闲散世子?”
祁云声猛地转身,腰间佩剑出鞘三寸:“陆九霄!别以为你是先皇遗孙就能为所欲为!本太子今日就要……”
“就要如何?”一道清亮嗓音自月洞门传来。众人回头,只见一袭白衣的女子款步而入,发间玉簪折射着冷光,正是失踪多日的世子府女先生苏明薇。她身后跟着的侍卫抬着副担架,上面躺着的赫然是本该在谢府养伤的狗尾。
“狗尾根本没死。”苏明薇掀开担架上的薄毯,露出狗尾被挑断手筋脚筋的惨状,“他三日前被人劫出谢府,辗转送到我手中。据他所言,刺杀世子的真正主谋……”她目光扫过众人,在祁云声脸上停留片刻,“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太监,周福海。”
祁云声脸色骤变:“一派胡言!周福海明明在……”话音戛然而止,他猛然转身,却发现原本站在轿边的周福海早已不见踪影。
“太子殿下找我?”沙哑笑声自房梁传来。周福海倒挂金钩般垂下身子,脸上还贴着谢府管家的人皮面具,“可惜晚了一步。不过没关系,主子您吩咐的事,奴才都办妥了。”说着,他突然扬手撒出一把银针,院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沈青岸本能地拔剑格挡,余光瞥见苏明薇已护着赵小乙滚向一旁。混乱中,周福海趁机翻身跃上屋顶,正要遁走,却见谢道先凌空而起,手中长剑直指他咽喉。
“休想逃!”谢道先眼中血丝密布。方才太子对父亲的指控,此刻在他脑中不断回响。若周福海逃脱,谢家将再无翻身之日。
周福海冷笑一声,突然从怀中掏出个瓷瓶,狠狠砸向地面。浓烈的白雾瞬间弥漫整个庭院,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沈青岸屏住呼吸,却仍觉鼻腔火辣辣地刺痛。他听到赵小乙在雾中高喊:“都别追!这是西域失传的‘迷魂烟’!”
待烟雾散尽,周福海早已不见踪影。院中躺满了中毒昏迷的侍卫,祁云声扶着轿杆剧烈咳嗽,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谢道先跪在地上,手中握着半块带血的玉佩——正是周福海逃跑时遗落的。
“这玉佩……”沈青岸蹲下身细看,瞳孔猛地收缩。玉佩内侧刻着的“云”字,分明是太子的私印。
祁云声脸色惨白如纸,突然暴跳如雷:“这是栽赃!本太子要查!立刻封锁整个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把周福海找出来!”
赵小乙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太子殿下何必着急?您看这玉佩内侧的刻痕,还有这边缘的磨损,倒像是戴了许多年的旧物。”他突然凑近祁云声,压低声音道:“听说三年前,太子您在烟花巷与人争风吃醋,被人扯断过随身玉佩?”
祁云声后退半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撑着冷笑道:“陆九霄,仅凭一块玉佩就想污蔑本太子?”
“当然不是。”苏明薇突然开口,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方才混乱中,我在周福海落脚的房梁上发现了这个。太子殿下不妨看看,这是不是您亲笔所写的密信?”
祁云声脸色骤变,猛地扑向苏明薇手中的密信。沈青岸眼疾手快,长剑一横挡住他的去路。祁云声怒目圆睁:“沈青岸!你敢拦本太子?”
“太子殿下若是问心无愧,又何必如此慌张?”沈青岸沉声道,心中却在暗自盘算。从太子突然造访,到周福海的周密布局,再到苏明薇的及时出现,这一切太过巧合,背后恐怕另有隐情。
就在僵持不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驿卒翻身下马,高举着八百里加急文书冲进府中:“太子殿下!边关急报,北狄十万大军压境!”
祁云声接过文书匆匆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