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已经去办了,好老婆,带你去逛逛苦平城怎么样?”
“那张纸已经作废了,别再叫我老婆。”
“好好好。”说着段逍遥便将那张字据撕得粉碎。
“这总可以了吧,总可以跟我一起去逛逛了吧。”
“你还有心情逛,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找到杨兰心。”
“边逛边找嘛。”
“那也好,总之一定得找到她,不然......”
“好了,小青,你去让他们备轿子,咱们即刻出发。”
......
南武国,煦京城。
暮春三月,残风卷着柳絮轻轻扑打在宫墙朱门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宣宁宫内檀香袅袅,昭佑帝祁庆言斜倚在蟠龙雕花榻上。
玄色龙袍半掩着身躯,右手撑着脑袋,似睡非睡间,眉眼间尽是不耐。
“陛下,晋王府长史有表章上奏。”
大太监赵弘毅佝偻着背,挪着碎步慢慢上前。
皇帝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眼尾细纹里凝着薄怒:“朕没等来李昭的书信,倒是晋王府的沈青崖先上了奏章。”
赵弘毅捧着奏章的双手微微发抖,垂眸躬身,准备将其呈给皇帝,“陛下,可要......”
“不用递给朕了。你念。”
昭佑帝挥了挥衣袖,示意赵弘毅来读沈青崖所写奏章。
“老奴遵旨。”
赵弘毅奉命展开奏章,一字一句念起来,声音却越念越虚。
奏章上所写的那些关于晋王世子感动涕零、李昭舍身挡刀的描述从他口中吐出,仿佛带着刺,对昭佑帝的智商一再侮辱。
念完后,赵弘毅双眼盯着地上青砖的缝隙,大气都不敢喘出,生怕撞上了皇帝盛怒的目光。
“一派胡言!”
昭佑帝猛地坐直身子,挥手一把扫落了几案上的青瓷茶盏。
瓷片碎裂的脆响中,只见其额角青筋暴起,“这晋王府真是无法无天了,是想造反吗?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
赵弘毅“噗通”一声跪在满地狼藉之中,劝慰道:“陛下息怒。小心,小心龙体。”
“息怒?朕如何能息怒?”
昭佑帝盛怒之下,抓起案上朱砂笔狠狠掷出,笔杆撞在蟠龙柱上,溅出几点猩红,“他晋王府上下串通一气,合谋杀了朕派过去的御使!”
赵弘毅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砖,不敢抬起半分。
声音发颤道:“陛下,老奴以为一定是李昭大人发现了晋王府的秘密,所以他们才必须要对李昭大人下手。”
昭佑帝重重冷哼一声,“陆百里的疯癫一定是装的,看来是李昭发现了。”
“陛下圣明!”赵弘毅忙不迭附和,却又小心翼翼地抬头,“只是他装了十三年,目的是什么?”
“这老王八,可太能忍了!十三年疯疯癫癫,只怕要有大事。”
“大事?那是……”
“管他是做什么!”
皇帝猛地拍起案几,震得满案奏章簌簌作响,“只要他儿子能在我手中,不怕他敢有什么动作。”
“他儿子?陛下是要……”
昭佑帝微微一笑,向着门外喊道:“来人,拟圣旨!”话音未落,殿外已传来宫人急促的脚步声。
没一会儿,宫人便为昭佑帝拟好了圣旨,见圣旨所写,赵弘毅不由地内心一颤。
原来陛下对于晋王府之事早有预料,他在心中微微叹气,“只是可惜了李昭。”
赵弘毅与李昭皆是皇帝亲信,一位是服侍陛下多年的内官,长年跟随陛下左右,另一位是大内副统领,保卫内宫的安全,负责内宫的巡逻事宜。
两位可谓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自然也是不错,如今李昭身死他乡,倒是让他这个做义哥哥的赵弘毅心中有些落寞。
只是他想来李昭是为陛下而死,也可称得上是尽忠为国。内心便稍稍宽慰。
……
苦平,晋王府。
暮春的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王府青瓦,段逍遥若无其事地倚在回廊朱柱旁,手中把玩着一把湘妃竹扇,百无聊赖地看着雨幕。
祁幼安则立在他身侧,望着院中的积水皱紧眉头,眼中满是焦虑。
过去十几日,二人带着沈青岸临摹的上百份画像,率领王府数千士兵在苦平城内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
今日,段逍遥依旧如往常般懒洋洋地吩咐下人备轿,打算与祁幼安上街闲逛。
对他而言,能否找到画中之人并不重要,只要能与自己心心念念的"老婆"一同游街赏景,便是天大的乐事。
而祁幼安却心急如焚,好在城门守卫再三保证,自从沈长史下令封城后,对往来行人搜查极为严格,那刺客绝无出城可能。
两人刚坐进雕花软轿,一名侍卫匆匆跑来,衣袍上还沾着雨水:"公子,沈长史有请!"
段逍遥闻言挑了挑眉,折扇轻点掌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自然清楚,沈青崖绝不敢直接召见自己,若真是找他,大可以亲自前来。这所谓的召见,想必是晋王陆百里的意思。
晋王屋内,檀香混着墨香萦绕。
陆百里看着皇帝下达的圣旨,不禁苦笑。
“本王还是少算一步啊,这狗皇帝果然没按好心。”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自嘲。
沈青崖躬身请罪,“都怪卑职有欠思虑,一时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这才犯下如此大罪过。”
陆百里摆摆手,“无妨,我也有杀李昭之心,怨不得你。只是当时就该想到,这皇帝派谁不好,偏偏要派与你有过梁子的李昭,必然是有所图谋的。”
“那现在怎么办,世子一定要孤身进京吗?这不是摆明了要拿世子做人质,要挟我们吗?”
陆百里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皇帝的旨意,自然只能进京。”
沈青崖眉头紧锁,长叹一声:“昭佑皇帝还是聪明得紧,卑职就该想到,他既然能成功削藩越王,害死秦王,手段一定少不了。”
想起皇帝以往的狠辣手段,他不禁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