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沈青崖告别世子后,快速出了北院,向王爷的房间走去。
虽然李昭已经知晓晋王装疯的秘密,但他毕竟还是身处晋王府,只要消息来不及禀明陛下,终究是有回旋的余地。
更何况就算报告了陛下,也是口说无凭,没有证据,还是没理由派兵征伐晋地。
走着走着,沈青崖猛地停下脚步,眉头紧蹙,心中暗自思忖:不行,就算没证据,皇上一旦知道晋王装疯,便会提前有所警觉,若是打草惊蛇,那之后的事可就棘手了。
这样一来,晋王布了十三年的局很有可能就会功亏一篑。
想到这儿,他神色一凛,果断挥手招来几个手下。
那几个手下迅速聚拢过来,在黯淡的灯光下,身影显得有些模糊。
沈青崖压低声音,急促而又严肃地说道:“你们快马加鞭,连夜赶去城门口,让守卫奉命封城,不得有误!”
“是!”几个手下齐声应道,随即躬身请安,转身准备前往马厩牵马。
然而,他们刚迈出几步,又被沈青崖叫住。
只见沈青崖神色凝重,缓缓说道:“这件事至关紧要,十万火急,你们越快越好!”
“属下这就去牵上好马,争取天亮之前赶到城门。”
沈青崖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虑之色,说道:“如今世子遇刺,生死不明。还好我晋王府皆是忠臣义士,但愿能保佑世子平安无事。”
“什么?”几人闻言,皆是一脸惊愕。
他们这几个下属身份低微,都未参加今日的宴会,听闻世子竟真的被人刺杀,顿时慌张起来。
其中一人急忙问道:“沈长史,世子……世子今日宴会真的被人刺杀了吗?”
另一人也问道:“刺客是谁,可是京城来的特使吗?”
段逍遥平日里出手大方,给下人的赏钱从不吝啬,去勾栏瓦舍时也总会带上不少随从,图个热闹。因此,府院的下人都受过他的恩惠,自然对世子极为关心。
沈青崖点点头。
几人见他神色郑重,便信以为真,顿时怒火中烧,一人咬牙切齿地骂道:“这狗皇帝果然对咱们王府心存歹意,竟然使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不知沈长史,这刺客是否已经打进了大牢,到时候让兄弟几个一人一刀,给世子报仇。”说着捏紧拳头,指尖因用力微微泛白。
沈青崖本想是与他们多扯两句,从而让这些人深信不疑。
如今目的已然达到,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禀告王爷。于是,他对众人吩咐道:“你们听我的命令,快去城门下达指令,要是让刺客出了城,可就难抓了。”
“什么?刺客跑了吗?那属下赶紧前去。”说罢便请安告辞。
沈青崖进了陆百里屋内,跪下请罪道:“王爷,小人该死,宴会上不谨慎,泄露了机密。还请王爷责罚。”
“起来吧。这件事不能全怪你,霄儿也有过错。”
“与世子无关,都怪属下今日大意,才被李昭抓了漏洞。”沈青崖说着头埋得更低。
“李昭的确是个聪明人,但这里毕竟不是皇帝的京城,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不必太过自责。”陆百里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
“是。”沈青崖缓缓起身,来到陆百里身边,躬身说道:“王爷,属下已派人赶去城门下达旨意封城。这消息一定传不到皇帝的耳朵里。”
“无缘无故封城?可容易让人起疑。”陆百里语气甚是平淡,但话语中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霸气。
“回王爷,说的......说的理由是世子遇刺。”沈青崖微微低下头,声音有些发虚。
“霄儿遇刺?”
“并不是有意诅咒世子,只是卑职想来,用此为借口,自然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陆百里“嗯”了一声,撑着脑袋,微微眯着眼睛,陷入沉思,他知道沈青崖为人十分谨慎。
可宴会上仍然被李昭察觉出了异样,这种低级的错误,他绝对犯不了,除非......除非沈青崖另有其他的目的。
但沈青崖自小在晋王府中长大,若要说他会背叛自己,陆百里却是万万不会相信。
沈青崖见晋王正在思考,虽说还有那位被李昭称为“少主”一人的事禀报,但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断,便躬身站在一边等候。
“青崖。”忽然陆百里叫了他一声,沈青崖身体猛地一颤,急忙答道:“请王爷吩咐。”
陆百里目光紧紧盯着沈青崖,问道:“你想报仇,是吗?”
“卑职不知......不知王爷所言何事?还请王爷......”
陆百里食指叩击着桌面,发出几声脆响,打断了沈青崖的话,“青崖,你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沈青崖仍想解释,只见陆百里猛地一拍桌子,“倏地”站起身来,厉声质问道:“就连我也要被你蒙在鼓里不成?”
沈青崖急忙跪倒,“卑职不敢。”
“不敢?我看你胆子大的很。”
沈青崖脑袋紧挨着地面,不敢再多解释一句,过了一会儿,听得陆百里语气稍缓,说道:“你想杀李昭也该事先向我禀明。”
“是,卑职有罪。”
“哼,有罪?若不是今日我有所发觉,恐怕再过两日,李昭已经让你借我之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
陆百里坐回椅子上,目光始终不离沈青崖,缓缓说道:“你先是宴会上露出破绽,被李昭发觉我疯癫是假。接着又向我禀奏宴会之事,进而又被我察觉出异样,让我派你前去探听。”
见沈青崖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陆百里冷笑了一声,续道:“接着又是封城,又是以霄儿遇刺的名义。我晋王府长史之心,昭然若揭啊。”
说完这些,陆百里厉声问道沈青崖:“沈长史,我说的对吗?”
“王爷心思缜密,卑职不及万分之一。”
“狗屁的不及万分之一。”陆百里怒喝了一声,看了眼跪伏在地上的沈青崖,终是于心不然,微微叹气,将他缓缓扶起,说道:“我知道你想杀李昭,但这次未免太心急了些。”
“卑职罪该万死,请王爷赐罪。”
“赐罪,赐罪,除了这些你还会说什么?我若降罪于你,之后的烂摊子又让谁去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