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抬头不见低头见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他要改变的，不仅仅是自己一家的命运。

这个村子，也该变一变了。

而教育，就是改变的开始。

乔春燕看着他，看着他笃定的眼神。

那眼神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是啊，她现在势单力薄，怎么斗得过那些人？

冬生说得对，不能急。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但也不能莽撞。

她微微点了点头。

李冬生见她听进去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

忙活了一整天，滴水未进，确实该回去了。

王寡妇也跟着他一起走了出来。

出了公社，寒风一吹，两人都紧了紧衣领。

李冬生走在前面，王寡妇默默跟在后面几步远的地方。

李冬生正想着先回家看看，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驴车轱辘声由远及近。

“冬生！”

“哥！”

是张桂芳和李雪儿的声音，带着哭腔。

紧接着，陈明、赵铁柱、孙大勇和王小虎四人也气喘吁吁地从驴车上跳了下来。

他们几个脸上都带着焦急。

驴车旁，张桂芳一把抓住李冬生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他。

“儿啊！你没事吧？他们说你被公社的人抓走了！吓死娘了！”

她眼圈通红，声音都在发抖。

李雪儿也拉着他的衣袖，小脸上满是泪痕。

“哥，你没被欺负吧？”

陈明几人也围了上来。

“队长，咋回事啊？公社的人没为难你吧？”

“俺们听说你出事了，肉都顾不上煮，赶紧套车过来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问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早就把李冬生当成了主心骨。

他们打心底里相信，队长不是那种人。

和王寡妇偷情，害死刘老大？

放屁！

肯定是李春生那家子在背后捣鬼！

李冬生看着母亲、妹妹还有这几个兄弟焦急担忧的模样，心里暖流涌动。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他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又摸了摸妹妹的头。

“娘，雪儿，我没事。”

“公社的人就是来了解下情况，误会已经解开了。”

他语气轻松，想让她们安心。

张桂芳还是不放心，又仔细看了看他，见他确实没受伤，这才稍稍放下心。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沙哑和疲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哼，没事？我看是艳福不浅吧。”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刘万财。

他不知何时也走到了近前，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神情，看着李冬生。

他心里五味杂陈，之前被李春生挑唆，认定是李冬生害了大哥，还和嫂子不清不楚。

可乔老师那番话，还有李冬生坦荡的态度，让他彻底明白了。

他被李二虎一家当枪使了！

一股对李二虎一家的怨恨和对李冬生的愧疚交织在一起。

所以他这话，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点对李冬生“因祸得福”的调侃。

陈明几人一愣。

艳福不浅？

啥意思？

他们看看李冬生，一脸疑惑。

刘万财乐呵呵地说：“你家冬生在跟乔春燕搞对象嘞。”

几个人眼睛瞬间瞪圆了。

乔春燕？乔老师？村里唯一的中专生，文化人！

长得还那么俊！

赵铁柱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陈明，压低声音。

“哎，队长啥时候跟乔老师……，”

陈明也是一脸震惊，随即变成了佩服。

“我的乖乖，队长就是队长！不声不响就把咱们村的文化人给拿下了！”

孙大勇和王小虎也嘿嘿直乐，看向李冬生的眼神满是羡慕。

张桂芳和李雪儿也愣住了。

尤其是张桂芳，想想儿子刚才那句“误会解开了”，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

她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

李冬生被兄弟们打趣的眼神看得有些无奈。

他没理会那几个挤眉弄眼的家伙，而是看向刘万财，脸上带着平和的微笑。

“万财叔。”

他主动开口，语气带着尊重。

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既然误会解开了，就没必要一直僵着。

刘万财听到这声“万财叔”，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唉，冬生呐，叔之前糊涂，听了小人的谗言，差点冤枉了你。”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对李二虎一家的厌恶。

“那李二虎，真不是个东西！连自己亲儿子都这么往死里坑！”

“虎毒还不食子呢，他简直是连畜生都不如！”

他越说越气，要不是他们一家在背后煽风点火，自己也不会那么冲动去找李冬生的麻烦。

李冬生听着刘万财对李二虎的咒骂，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压根没把李二虎当成父亲。

他淡淡地说道：“万财叔，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他的平静，让刘万财愣了一下。

随即，他更加觉得李二虎不是人。

刘万财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只是道：“行，那叔先回去了。”

他朝着李冬生和张桂芳他们拱了拱手，转身落寞地走了。

看着刘万财的背影，张桂芳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老刘家，也是可怜。”

“老大没了，老二又是个糊涂的。”

李冬生没接话。

他看向陈明几人。

“行了，都别在这儿杵着了。”

“天都黑了，赶紧回去吧。”

“打谷场那边还炖着肉呢，咱回去吃口热乎的。”

陈明几人这才反应过来。

“对对对！肉！差点忘了！”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又跳上驴车，赶着车往打谷场去了。

等几人到的时候，村民们都快散了，但张大队长给他们特地留了一锅肉羹。

几人便各自舀了一盆端着回去跟家里人团聚。

回到自家那破旧的土坯房，屋里点着昏黄的煤油灯。

张桂芳和李雪儿正坐在炕沿上，桌上放着还冒着热气的肉羹。

张桂芳拉着他的手，仔细打量着。

“快，上炕暖和暖和，这几天冻着了吧？”

熟悉的关心，驱散了李冬生心头最后一点阴霾。

这才是家，他要守护的地方。

他脱下外套，盘腿坐上炕。

李雪儿挨着他坐下，小脸上满是崇拜。

哥哥今天太厉害了，把坏人都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