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多了两只兔子,重量不算什么,但抬着四百多斤的黑熊,在深可及膝的雪地里跋涉,依旧是件苦差事。
五个大小伙子轮流替换,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浸湿了棉袄的内衬,又被寒风一吹,冻得冰凉。
眼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山头,天色迅速暗了下来。
山里的夜晚来得特别早,气温也骤降。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子,打在人脸上生疼。
李冬生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疲惫不堪的队员们,当机立断。
“停下!不走了!”
队员们闻言,都松了口气,把沉重的担子放在雪地上。
赵铁柱喘着粗气问:“队长,咋不走了?天黑前赶不回去了吗?”
李冬生摇了摇头,表情严肃。
“晚上赶路太危险。”
“一来,天黑路滑,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万一摔了,人受伤不说,猎物也可能弄丢。”
“二来,”他指了指担子上的熊肉,“这东西血腥味重,晚上正是野兽出来活动的时候,咱们抬着它赶夜路,就是活靶子。”
他一个人自然不怕,可这几个队员,都是新手,真要遇上狼群或者其他猛兽,后果不堪设想。
队员们听了李冬生的分析,都觉得很有道理,后背不禁有些发凉。
他们光想着早点把猎物抬回去,却忘了山里的危险。
“那……那我们咋办?”
李冬生环顾四周,指着不远处一处背风的石壁。
走近了看,果然是一间废弃的小屋。
看样子是以前进山的猎人临时搭建的,用石头和粗木垒成,顶上盖着厚厚的茅草和树皮,被积雪压得严严实实。
屋子很小,也有些破败,但足以遮挡风雪。
总比在冰天雪地里露宿强。
这几个队员虽然经过训练,但到底底子薄,真在外面冻一夜,非得病倒不可。
李冬生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板门,里面黑乎乎的。
“今晚就在这过夜。”
队员们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能有个遮风挡雪的地方,已经是万幸了。
安顿下来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冬生指了指那沉甸甸的熊肉和熊皮。
“把这些东西处理一下。”
“找个地方,挖个雪坑,埋起来。”
熊身上的血腥味太重,极易引来其他饥饿的野兽。
必须尽量掩盖气味。
陈明几人立刻领会,不用多说,拿起砍刀和带来的简易铁锹,就在小屋旁边背风处开始刨挖积雪。
雪层很厚,冻得也结实,但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轮流上阵,很快就挖出了一个足够深的大坑。
他们合力将分割好的熊肉和那张巨大的熊皮小心地放进坑里,然后用雪仔细掩埋,又在上面铺了些枯枝败叶,尽量做得不留痕迹。
李冬生则在小屋里清理出一片空地,又找了些相对干燥的枯枝败叶,熟练地生起了一堆火。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起来、。
忙完这一切,五人才围着火堆坐下。
掏出怀里揣着的干粮。
大多是黑乎乎、硬邦邦的杂粮饼子,还有些炒熟的豆子。
这是临行前,村里各家各户凑出来的,已经是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几个人默默地啃着干粮。
谁也没说话。
经过白天熊口脱险那一遭,又抬着几百斤的重物跋涉了半天,大家都累坏了。
能有口吃的,有个地方烤火,已经很满足了。
虽然干粮难以下咽,但想到雪坑里埋着的熊肉,心里就热乎乎的。
那是希望,是全村人过冬的希望。
气氛有些沉闷。
赵铁柱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啃了两口饼子,看了看李冬生,突然嘿嘿一笑。
“队长,俺说句玩笑话你别生气。”
李冬生抬眼看他。
“出发那天,王家嫂子特地给你塞了个白面馒头呢。”
“啧啧,那可是白面馒头,俺们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回。”
“嫂子是不是,看上你了?”
这话一出,其他三人也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李冬生,眼神里带着好。
就连刚刚才发过毒誓,对李冬生死心塌地的陈明,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村里的流言蜚语,他们多少也听到了一些。
加上王寡妇确实对李冬生有些不同,难免让人多想。
又是这些无聊的猜测。
恐怕李霞那张破嘴,没少在背后编排。
王寡妇的心意,他多少能感觉到一些,但现在,他没有心思考虑这些儿女情长。
活下去,让家人活下去,让村里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李冬生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笑了笑。
“别胡说,嫂子就是看我们进山辛苦,送个吃的,没别的意思。”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意味。
赵铁柱挠了挠头,讪讪地笑了笑,不敢再往下说了。
队长的心思,不是他们能随便揣测的。
不过,经他这么一打岔,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
大家开始低声聊起了家常。
说起家里的婆娘孩子,说起开春了地里该种些什么。
虽然日子苦,但说起这些,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陈明从怀里掏摸了半天,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小水壶,看材质像是某种动物的角做的,已经磨得有些光滑了。
他小心翼翼地拧开盖子,一股浓烈刺鼻的高粱酒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他把水壶递到李冬生面前,脸上带着郑重。
“队长,这是俺爹偷偷藏下的高粱酒,没多少了。”
“今天你救了俺的命,这酒,你该喝。”
这酒,恐怕是他家里最珍贵的东西之一了。
末世里挣扎求生,一口烈酒,有时候比粮食还难得。
是用来驱寒,也是用来壮胆的。
陈明能拿出来,足见他的诚意和决心。
李冬生看着那浑浊却散发着诱人酒香的液体,又看了看陈明真诚的脸。
他接过了水壶。
他仰头,对着壶嘴喝了一小口。
辛辣的酒液如同火焰般划过喉咙,瞬间点燃了胸膛。
确实是好酒,够烈。
他没有再喝,而是把水壶递还给陈明。
“好酒。”
然后目光扫过其他三人。
“大家都是一起进山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都喝一口,暖暖身子。”
陈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队长的意思。
他用力点了点头,把水壶递给了旁边的赵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