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这大晚上的!”
门轴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
王寡妇探出半个身子。
是李冬生!
她愣了一下,目光又落在他手里的那块肉上,眼里满是疑惑。
这大晚上的,他来干啥?
还拿着肉?
李冬生没绕弯子。
“嫂子,今天谢谢你的馒头,这点肉你拿着。”
这话一出,王寡妇看着那块少说也有十斤,还带着新鲜血色的猪后腿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那个高粱面馒头黑乎乎硬邦邦的,哪里值得了这么大一块肉。
况且,现在这年景,谁家有肉不是藏着掖着,哪有往外送的道理。
她心里有些犹豫。
毕竟这肉太贵重了。
但看着李冬生真诚的眼神,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
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而且,这肉确实是她现在急需的。
她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这,这咋好意思呢,一个馒头不值啥。”
“应该的。”
李冬生语气平淡。
王寡妇赶紧侧身让开了门。
“外面冷,进屋坐会儿吧。”
李冬生也没推辞。
两人都没注意到,在不远处墙角的阴影里,一双怨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这边。
李霞紧紧咬着嘴唇。
凭什么李冬生打了猎物要分给这个寡妇?
妈和哥都被他打了,他倒好,拿着肉来讨好外人!
这个李冬生,真是个白眼狼!
还有这个王寡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寡妇家很简陋。
一铺大炕几乎占了房间的一半,炕梢堆着杂物,墙壁被烟火熏得发黑。
她把肉放在炕边的矮桌上,转身去灶台边舀了一瓢凉水。
“家里没啥好招待的,喝口水吧。”
李冬生接过来,道了声谢,却没有喝。
王寡妇在炕沿边坐下,有些局促地拢了拢头发。
“你,你咋有这么大本事,连野猪都能打着?俺家那口子,就是让那畜生给!”
说到伤心处,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圈微微泛红。
她之所以给李冬生送那个馒头,确实是因为听张桂芳说他独自上山打猎,想起了自己男人的遭遇,动了恻隐之心。
谁能想到,这个平时看着有些蔫的半大小子,竟然真的能从山上活着回来,还带回来一头野猪。
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冬生心里也有些感慨。
这个年代,活着太难了,尤其是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来说。
他将碗放在旁边的窗台上。
“运气好罢了。”
王寡妇抬起头。
这小子,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和锐利,一点不像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
李冬生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
家徒四壁,冷冷清清,甚至比他和母亲妹妹刚分出来时的家还要破败。
角落里的瓦罐空着,想来粮食也早就断绝了。
那个黑乎乎的高粱面馒头,恐怕就是她最后的口粮了。
这个女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第一个对他施以善意的人。
虽然只是一个馒头,!
在那个时候,却给了原主妹妹李雪儿很大的安慰。
这份情,他记下了。
王寡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下头搓着衣角。
“听,听说你把李二虎打了?”
“嗯。”
他应了一声,没什么情绪。
王寡妇心里却是一惊。
李二虎那混不吝的性子,村里谁不知道?
李冬生竟然敢动手打他,还把他打服了,这胆子也太大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解气。
李二虎这些年对张桂芳母子三人的磋磨,村里人都看在眼里,只是没人敢管。
现在李冬生出息了,能护着他娘和妹妹了,也是好事。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李冬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准备告辞。
“嫂子,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欸,好。”
王寡妇也站了起来,把他送到门口。
“那肉,你快炖了吧,天冷,别放坏了。”
李冬生叮嘱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她回头看着桌上那块猪肉,心里五味杂陈。
有了这块肉,这个冬天,或许能好过一些了。
与此同时。
李霞确认李冬生走远后,才溜了出来,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她要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爹和哥!
屋子里,李二虎和李春生正坐在炕上,脸上的肿还没完全消。
看见她回来,李二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死丫头片子,跑哪去了?还嫌不够丢人?”
李霞赶紧凑过去,压低了声音,添油加醋地把李冬生给王寡妇送肉的事说了一遍。
“爹,哥,你们是没看见,那李冬生提着那么大一块肉,天都黑了,还往王寡妇家钻,俩人在屋里待了好半天呢!”
李春生一听,也来了精神,忘了脸上的疼。
“真的?那小子真去王寡妇家了?”
李二虎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被李冬生打了,丢尽了脸面,村里人都在看笑话。
现在又听说李冬生跟王寡妇不清不楚,心里的邪火更是压不住。
凭什么那小兔崽子打了人还能吃香喝辣,还跟个俏寡妇勾搭上了?
自己挨了打,连口肉汤都喝不上,还得被全村人戳脊梁骨。
这口气,他咽不下!
他不能吃上野猪肉,李冬生的日子也休想好过!
得想个法子,把这事儿闹大,让李冬生和那寡妇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李二虎眼里闪过一抹阴狠。
“哼,行啊,长本事了,敢跟寡妇勾勾搭搭了!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李霞见爹动了心思,心里暗喜。
“爹,那王寡妇也不是啥好东西,男人刚死没多久……”
李二虎狠狠瞪了她一眼。
“滚一边去,老子用你教?”
第二天,天刚亮。
李冬生找出昨天剥下来的那张野兔皮。
皮子得处理好才能存放,不然容易腐烂生虫。
他拿着小刀,学着记忆里的样子,笨拙地刮着皮子上的残余脂肪。
但这毕竟是技术活,他一个特种兵,对这个实在不在行。
刮了半天,皮子还是处理得不太干净。
正发愁呢,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王寡妇端着一个空碗走了进来,像是来还昨天送馒头的碗。
她一眼就看见李冬生在院子里忙活,还有那张摊开的兔子皮。
“冬生,你这是在硝皮子?”
李冬生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啊,嫂子,不太会弄。”
王寡妇走近了些,看了看他手里的皮子。
“你这样刮可不行,容易把皮子刮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