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哥！”
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扑到李向东腿边，脏兮兮的小手攥住他的布裤脚，“爹爹说你是大英雄！”
李向东蹲下身，从褡裢里摸出块麦芽糖：“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仰起沾着泥巴的小脸，眼睛亮得像山涧清泉：“我叫小满！爹爹说等到秋收，要给我打副银镯子！”
许观萍站在自家店铺门口，望着丈夫被孩童围住的场景，嘴角不自觉扬起弧度。
她转身从柜台底层取出个蓝布包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双布鞋，正是按护山队员脚型连夜赶制的。
许常在正在后院晾晒腌菜，听见前院喧哗，探出头时正看见姐夫弯腰给小满系鞋带的模样，手指蓦地绞紧了晾衣杆。
“常在啊。”
许观萍抱着账本踱过来，“明日去镇东头王铁匠铺取新打的镰刀。”
她故意提高声音，“记得捎两包茶叶给护山队的弟兄们解乏。”
许常在应声低头，耳尖泛起的红晕比屋檐下的辣椒串还要鲜艳。
她悄悄攥紧袖中藏着的绣帕，帕角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田文虎的报复来得比李向东预想更快。
这日正午，护山队正在分粮时，三十来个泼皮突然冲进人群。
领头的疤脸汉子抡起木棍直奔李向东面门，棍风扫过柱子耳畔，带起一阵腥风。
“狗娘养的李向东！”
疤脸汉子满脸横肉乱颤，“断老子的财路，今日取你狗命！”
李向东不慌不忙地侧身避开，顺手抄起晒粮用的竹耙。
耙齿卡住木棍的瞬间，他猛地发力将对方掀翻在地。
柱子和顺子早已拔刀冲上前，刀背拍在泼皮们腕间，十几根木棍噼里啪啦落地。
许常在躲在柜台后，看着姐夫利落的动作，手指紧紧揪住心口衣料，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都住手！”
李向东突然暴喝，声震屋瓦。泼皮们愣神的刹那，十二名护山队员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疤脸汉子见势不妙，抓起地上石块就要砸向粮袋，却被顺子飞起一脚踹中膝盖。
柱子拎起染血的麻绳，将闹事者捆成粽子：“说！谁指使你们来的？”
“是...是田掌柜！”
疤脸汉子疼得龇牙咧嘴，“他说只要砸了粮仓，给兄弟们每人十两银子！”
李向东冷笑一声，甩手将麻绳扔给柱子：“带他们去见沈砚之大人，就说青石镇护山队要请田掌柜吃牢饭！”
说罢转身继续指挥分粮，仿佛方才的冲突不过是一场儿戏。
夕阳西下时，许常在提着食盒来到粮仓。
李向东正蹲在墙角核对账本，油灯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映在土墙上。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问：“是咸菜送来了？”
许常在将食盒放在草垛上，忽然伸手拂去他肩头的麦壳：“姐夫...现在全镇人都在传，说你是曲星下凡？“
李向东诧异地抬头，正撞进许常在含情脉脉的眼眸里。
她耳尖绯红，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姐夫，你可真厉害..”
话未说完便匆匆离去，留下满地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李向东挠了挠后脑勺，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应该跟这个小姨子，保持一些距离。
三日后，镇东头传来消息：田文虎连夜带着家眷逃往邻县。
李向东也不理会，带着护山队趁机接管了镇上粮行，将囤积的霉变陈粮悉数分给灾民。
许观萍站在新刷的“青石镇护山队粮仓“”牌匾下，望着熙熙攘攘领粮的人群，眼眶微微发红。
柱子正踩着梯子往檐下挂红灯笼，顺子在院里劈柴，斧头起落间木屑纷飞如雪。
许常在抱着针线筐来到后院。
月光如水洒在晾晒的玉米堆上，她借着补衣裳的由头，在油灯下绣了朵莲花。
针脚细密如春蚕吐丝，花瓣上还缀着两颗大小不一的圆球。
次日清晨，她借口采野菜将绣品塞进李向东的外袍夹层，却在转身时撞见许观萍似笑非笑的眼神。
这丫头的心思，已经众人皆知！
这段时间收获不错，护山队在祠堂摆了酒席。
李向东拎着换来的米酒，挨个给队员们斟满。
柱子豪饮三大碗，醉醺醺地拍着胸脯：“跟着向东哥，吃香的喝辣的！”
顺子抿了口酒，突然起身敬酒：“多亏队长教我们识字打算盘，往后咱们护山队也能正经营生！”
许常在躲在门帘后，听着前院热闹声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绣帕。
许观萍掀帘进来时，正看见自家妹子对着铜镜理云鬓，镜中倒映着她绯红的面颊。
“常在啊。”
主母忽然轻笑，“你觉得你姐夫，符不符合你心里的完美男人？”
许常在手一抖，针尖刺破指尖，血珠在绣绷上洇开一朵红梅。
酒席结束，李向东带着队员清扫祠堂屋顶，忽见山道上驶来辆马车。车帘掀起时，钻出个戴狐裘的公子哥，身后跟着四个护院模样的人。
“敢问可是李队长？”
公子哥拱手作揖，腰间玉佩叮当作响，“在下乃州府衙门差役，特来请李队长协助剿匪。”
李向东眯眼打量来人，见其靴底沾着新鲜黄泥，分明是刚从山里出来。
正要开口，却听身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许常在提着食盒匆匆赶来，发间落满雪花：“姐夫快回家吧，等一会就有腊八粥吃了！”
公子哥盯着她窈窕身影咽了咽口水，待李向东转身离去，才对护院使了个眼色。
护院们刚要跟上，却见柱子和顺子横刀拦住去路。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
柱子刀刃抵住对方咽喉，“青石镇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我们也帮不了谁的忙！”
雪地上寒光凛冽，护院们互相对视一眼，灰溜溜地钻进马车。
许常在望着远去的马车，忽然转头问李向东：“姐夫，你说咱们护山队真能守住这方水土？”
李向东将最后一片瓦苫好，拍拍手上尘土：“只要大伙齐心，没有守不住的山河。”
他抬头望见许常在冻红的鼻尖，鬼使神差地解下皮袄披在她肩上。
许常在身子微颤，低头时发丝扫过他手腕，带着淡淡的桂花油香。远处传来孩童们追逐打闹声，混着许观萍训斥女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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