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风光无二

秋阳暖照的山道上，十二辆牛车轱辘碾过满地金黄落叶。

李向东扶着车辕眺望远方炊烟，粗布短衫已被汗水浸透。

这些天他带着队员们在鹰嘴崖一带清剿了一部分盗匪，此刻正押运着二十石新收的粟米返程。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吱呀声响，惊起几只山雀，扑棱棱地飞向天际。

“停！”

柱子突然勒住缰绳，老黄牛发出惊恐的哞叫。

顺子抄起猎叉刚要动作，却见李向东抬手制止：“莫慌，是猎户。”

话音未落，密林里钻出七个人影，为首的大汉扛着半扇野猪肉，油亮皮毛在阳光下，泛着琥珀光泽。

“这不是护山队的好汉们么？”

壮汉咧嘴笑道，露出焦黄的牙齿，“前日见你们追匪徒的火把亮到三更天，可算等着你们了。”

说着掀开草帘，露出车厢里码得整整齐齐的麻袋，“刚收的二十石新谷，先给兄弟们卸两袋？”

李向东蹲下身抓了把谷粒搓捻，指尖沾满清香：“陈家兄弟够义气。”

他转头吩咐柱子，“带两个人把西头粮仓腾出来，记得按户登记造册。”

转身时瞥见顺子正往怀里揣两个白面馍馍，立即板起脸：“救灾粮也敢动私心？”

说罢，收拾妥当后，继续赶路。

夕阳西沉时分，青石镇南门突然喧闹起来。

十几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扑倒在泥地里，领头的瘸腿老汉捧着豁口陶碗哭喊：“求大老爷做主啊！田家的狗腿子抢了我们最后的口粮！”

许观萍手指一颤，汤药泼湿了粗麻衣襟。

她透过窗棂望见自家男人扛着半袋粟米跨进院门，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

顺子正将粮食分给瘸腿老汉，柱子往破屋里搬整袋的糙米。

李向东解开腰间麻绳，将粮食袋口扎得紧实，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滑进粗布衣领。

“乡亲们听好！”

李向东站在晒谷场上敲响铜锣，声浪惊飞檐下栖雀，“凡贫户凭地契可领糙米三斗。”

人群顿时沸腾，拄拐老妪颤巍巍捧着木牌抹眼泪，蓬头稚童举着豁口陶碗挤作一团。

李向东手持竹竿维持秩序，后背被汗水浸透，粗布短衫紧贴在脊梁上。

许常在踮脚给李向东递水帕子，杏眼里映着漫天星斗：“姐夫今日真威风。”

她忽然伸手拽住李向东的衣袖，“若是...能日日见着这般光景...”

话音未落，突然传来砸门声。

二十来个泼皮举着棍棒撞开了大门，领头的田文虎袒露胸毛，腰间佩刀缠着褪色红绸：“姓李的抢了老子的买卖？”

他一脚踹翻算盘，木屑纷飞中，他盯着李向东冷笑：“你们护山队挡着老子财路，今日就得给个说法！”

柱子和顺子瞬间拔刀出鞘，却在李向东摆手下按住锋刃。

只见他慢条斯理摘下斗笠，随手别在背后：“田掌柜不妨数数门槛。”

话音刚落，十几个护山队员鱼贯而入，每人怀里抱着染血的麻绳，正是之前捆土匪用的那种。

李向东弯腰拾起半截麻绳，绳结处还沾着新鲜泥浆：“田老虎？我看是个纸老虎而已...”

他突然暴喝震碎屋瓦积尘，“连赈灾的粮食你也想动？信不信我刮了你！？“

田文虎脸色骤变，转身欲逃却被顺子飞扑按倒在地。

柱子拎起染血麻绳往他脚踝一绕：“这可是捆土匪的好东西，叫你这纸老虎也尝尝味道！”

李向东俯身揪住田文虎的衣领，浓眉下的眼睛如利刃般锐利：“青石镇的地界，容不得你这恶霸撒野！”

说罢将麻绳甩给柱子，转身继续指挥分粮。

当夜，李向东在祠堂审问田文虎时，许常在正借着送茶的机会偷瞄姐夫侧脸。

跳动的烛火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镀上金边，紧抿的唇线透着凌厉。

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见他教孩童射箭的模样，箭簇破空的尖啸声里，少年们欢呼着围上去摸他胸前的铜牌。

铜牌上“护山人“三个字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映得李向东的脸庞忽明忽暗。

“常在，你这么看着，莫不是想偷学本事？”

李向东忽然转头，惊得许常在慌忙垂首，耳尖红得能滴血。

她攥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鼓足勇气才嗫嚅道：“谁回偷学你打猎的本事？”

话未说完，便被许观萍撞见。

许观萍拎着食盒站在门口，目光扫过丈夫结实的臂膀和小姨子绯红的脸，突然放声大笑：“常在啊，明日来帮我腌咸菜吧？正好缺个打下手的人。”

说罢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丈夫腰间新打的牛皮刀鞘，刀鞘上还沾着白天制伏土匪时的血迹。

翌日清晨，护山队整装待发。李向东将最后几袋山货搬上牛车，忽听身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许常在提着竹篮小跑过来，枣红头绳在乌发间跳动：“姐夫！这是新腌的雪里蕻，路上带着醒神。”

她踮脚往牛车上挂竹篓时，袖口滑落半截雪白的狩猎腕。

李向东别过头去，耳根微微发烫，接过竹篓时故意塞给了顺子：“放稳当些，摔坏了你我都没得腌菜吃！”

清风渡口，田文虎捂着肿成猪头的脸颊，对着船老大咬牙切齿：“等着瞧！等老子请了道上的好汉...”

话音未落，对岸密林中突然闪过数道寒光，吓得他连滚带爬钻进船舱。

船夫撑篙离岸时，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岸边芦苇丛里，几支羽箭正稳稳钉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

箭尾系着的红绸带随风飘荡，正是土匪的办法！

李向东这是在警告！如果要弄死他，也没人能查到是谁干的！

又过了几日，青石镇集市上飘着新麦香气。

李向东带着护山队员挨家挨户分发救济粮，百姓们自然是千恩万谢！

柱子扛着两袋粟米走在前面，后背汗湿的布片粘在脊梁上，随着步伐一颤一颤。

顺子在队伍末尾清点竹牌，每户领粮的妇人都要按上手印，一时间，李向东这三个字在青石镇，风光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