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外来户

黑熊的报复来得很快！

三人大概走出去几百米，那畜牲立刻从灌木丛里蹿了出来！扬起巴掌就把主子拍了出去！

柱子闷哼一声被砸进雪堆，右肩胛骨传来清晰的骨折声。

“我操！疼死我了！”

柱子好半天才缓过来，咬牙切齿地说道：“东哥！老赵！这是个大家伙！咱可千万不能大意咯！”

黑熊蒲扇般的巨掌拍击地面扬起阵阵雪雾，腥臭的热气喷在他渗血的棉袄上。

五十步外，赵老瓢的手指深深扣进紫杉木弓臂，指节泛着青白色。

“动手！把家伙全都给我招呼上去！！”

李向东突然压低身子，沾满松脂的手指在刀脊上抹出半道弧光。

这是他在特种部队学到的肌肉记忆——当掠食者扑击前总要先绷紧背肌。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用这一招来对付野兽了！

黑熊转身的刹那，赵老瓢的铁胎弓发出沉闷的嗡鸣。

三棱箭镞穿透积雪直抵咽喉，却在触及绒毛时陡然偏斜。

三十年老猎户的瞳孔骤然收缩——月光下隐约可见熊喉处泛黄的獠牙茬口，这分明是头啃食过人骨的老手。

“找死！”

柱子忍着剧痛掷出猎叉，青铜倒钩擦着熊鼻划出血线。

暴怒的黑熊转身挥掌，百年云杉应声折断。

李向东趁机滚进倒木后方，柴刀狠狠劈在树瘤凸起的根须上，借着弹性荡到黑熊侧腹。

刀刃砍在粗糙的皮毛上迸出火星，李向东手腕急转，刀锋顺着熊腰窝斜挑而上。

“嗷！！！”

暗红色内脏碎片飞溅在雪地上，黑熊痛嚎着扬起前肢。

赵老瓢的第二支箭穿透熊耳，却只在颅骨上留下浅痕。

“后腿腱！”

老猎人嘶吼着扯动角弓。李向东会意腾空跃起，柴刀贴着黑熊后蹄筋膜划出半月弧线。

随着筋腱断裂的脆响，三丈高的巨兽轰然跪倒。

柱子咬着牙拔出腰间短弩，最后一支透骨箭精准钉入黑熊眼窝。

当血腥味彻底消散在林间，李向东观察着抽搐的熊尸，发现左前掌赫然嵌着枚生锈的捕兽夹——那是二十年前狩猎队留下的遗物。

赵老瓢蹲下身，枯枝般的手指抚过熊掌厚茧：“瞧这陈年咬痕，怕是有几条人命欠在这畜牲身上。”

暮色渐浓，三人把黑熊就地掩埋，就拖着野猪开始下山。

柱子打了个夹板，在雪地里拖出蜿蜒血痕，李向东盯着前方晃动的火把光晕，忽然想起穿越前在丛林作战手册上看到的那句话：永远不要低估陆地霸主的复仇之心。

暮色漫过山脊时，柱子突然用木棍戳住积雪。

杖头沾着的冰碴簌簌掉落，露出下面半截染血的麻绳，“绳结是双套结，有人来踩点了。”

老猎人眯起昏花的眼，“打这种结的人惯用右手。”

话音未落，二十步外的云杉后传来窸窣响动。

李向东握紧柴刀横在胸前，却见个裹着灰羊皮袄的年轻人钻出树丛，怀里抱着的野兔还在抽搐。

他脚边歪着把豁口猎刀，刀刃上凝着黑红的冰晶。

“俺叫顺子。”

年轻人慌忙扔掉猎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刚瞧见你们的脚印了。”

油纸里裹着块发霉的荞麦饼，边角还沾着鼠粪。

赵老瓢突然用铁胎弓挑起顺子的羊皮袄，露出内衬密密麻麻的补丁：“你这行头是前年流行的款式。”

老猎人枯枝般的手指划过年轻人腕间冻疮，“雪灾前就该换新袄了。“

顺子盯着自己溃烂的手指，喉结上下滚动：“大雪封山，俺娘...走了。”

他解开腰间草绳，露出根褪色的红头绳，“这是小妹编的，她说山外...山外...“

柱子突然用猎叉挑起顺子脚边的雪，露出下面半截鼠尸：“吃人的雪，嚼起来带冰碴子。”

老猎人把鼠尸甩向远处，积雪里顿时腾起腥臊的白雾。

李向东注意到顺子的猎刀总往左侧甩——那是左撇子才会养成的习惯。

年轻人正用豁口刀削着鹿腿骨，刀刃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

“顺子兄弟使的可是辽东刀？”

赵老瓢突然抛过去个桦树皮卷，展开是张残缺的兽皮地图，“西边白桦林的标记，是你画的吧？”

年轻人瞳孔猛地收缩，削骨刀当啷掉进火堆。

火星溅到他开裂的指甲上，疼得直抽凉气：“您、您怎么知道...“

“这地图用的是松烟墨。”

李向东用刀尖挑起片焦黑的桦树皮，“大雪封山，都不容易，但是做人，还是不要越界才好。“

他忽然扯开顺子的羊皮袄，内衬密密麻麻缝着七道血痕，每道都横贯整个前襟。

柱子突然抄起猎叉抵住年轻人咽喉：“说！你到底是从啥地方过来的！不说就弄死你！“

“住手！”

李向东按住柱子手腕，“顺子，你鞋底沾的是马尾松针，可我们踩的是红松。”

他忽然掀开顺子裹脚布，露出溃烂的脚踝，“这是走了三天山路才有的冻疮。”

顺子突然嚎啕大哭，从怀里掏出个草编小篮，里面躺着三颗发黑的橡子：“俺娘临走前说...让我们出来逃生活！...”

他颤抖着举起橡子，核仁处有明显的牙印，“小妹在家里饿得啃树皮，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赵老瓢突然扯开自己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爪痕：“杀千刀的，百姓肚子都填不饱了，还天天想着打仗。”

顺子默默把橡子埋进雪里。

月光下，他解下背后裹着的油布，露出把磨得锃亮的鱼叉——叉尖泛着幽蓝的光，分明淬过熊胆汁。

“会扎枪的，都是山里的好汉。”

李向东扔过去半个烧饼，“明儿跟紧我们，别走散了。“

“谢谢你！”

柱子突然扔过来个铜哨：“遇着狼群就吹这个，声能传出三里地。“

子夜时分，李向东被窸窣声惊醒。

顺子正蹲在熊尸旁剥皮，鱼叉尖精准挑开动脉。

年轻人抬头露出白牙：“熊胆泡酒，能治咳喘。”

他冻裂的手指在火光下泛着青紫，掌纹里嵌着洗不净的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