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什么？”

“大兵来了！”

下人们听到这个消息，立刻丢掉手中的活，四散而逃。

可惜他们跑到门口，全都被士兵手中的兵刃挡了下来。

赵府朱漆大门在暮色中轰然震颤，门环撞击声惊飞檐下寒鸦。

叶辰勒住缰绳。

鎏金鞍鞯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身后三百玄甲军如铁墙般将赵府围得水泄不通。

他抬手按住腰间佩剑。

此刻剑锋未动，却让门内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路边的人们纷纷猪驻足观瞧。

“哎？这就是那个从大央来的将军么？”

“应该是吧，他们都穿着大央的军装呢。”

“他们这是要干嘛？”

“嗨，还能干嘛，打土豪抢地主呗，当初北狄来的时候，不也是这么做的！”

众人聊着，不由得摇头叹息。

“唉，打了土豪如何？抢了地主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银子从这里挪到那里，苦得还是咱们老百姓。”

“就是！这帮打仗的每一个好饼！”

“哎！可不敢胡说，没听过新官上任三把火嘛，小心倒霉！”

众人一边聊一边看着热闹。

这时，冬姐从一旁赶了过来。

“叶辰，我刚刚打听到，这个赵文简直不是个东西！”

“怎么？”

“他，他在炎城的这段时间，仗着自己得到了北狄方面的支持，肆意欺压百姓。”

按照冬姐所说，也不知道这个赵文给北狄将军喝了什么迷魂汤。

竟然能够独揽整个炎城的粮食买卖。

当然，只是针对百姓的。

军方那边的，他还是要按时上供才行。

可就是百姓这一块，让他赚了个盆满钵满。

说起来，这北狄大军占领炎城以后，并没有直接接管。

而是继续沿用了之前的制度。

他们只不过是在城里驻军，对于民生方面不管不问。

这样一来，城里的县太爷就成了山大王。

这个赵文正是看到机会，勾结县太爷，才顺利崛起，做上了粮食生意。

他先是压低价格，征收粮食，然后再高价卖出。

这么一来一回，他的银子赚了不老少。

可百姓确实苦不堪言。

有些穷苦人家，没有地种的，又买不起粮食，只能上山挖野菜充饥。

被逼无奈的他们，去衙门告状，结果都被活活打死了。

再往后，衙门专门派人看守，一旦有人想要靠近击鼓，直接就会被抓走。

不知道的，还以为炎城一切太平，无事可报呢。

更要紧的是，炎城已经脱离了大央的管辖。

他们状告无门。

有的家庭甚至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可这帮混蛋，却依旧只顾敛财，对死去的那些百姓，不管不顾。

炎城的上空，终日弥漫着一股发臭的气息。

叶辰得知这样的事情，很是愤怒。

冬姐策马近前，手中长枪挑起半片翻墙而出的锦缎。

“看这阵仗，赵文想带着土灵芝跑路。”

叶辰眯起眼。

“撞门。”他声音低沉，像淬了冰的刀。

三具粗木撞门柱轰然砸下。

第九次撞击时，朱漆门板裂开蛛网状纹路，门内传来瓷器碎裂声。

叶辰翻身下马，靴底碾碎台阶上的鎏金门槛。

踏入庭院时，正看见赵文被几个婆子架着往后门跑，腰间描金药囊随着晃动露出扇形边角——正是土灵芝特有的形状。

“赵员外这是要去哪？”叶辰负手而立，玄色披风扫过满地狼藉的珊瑚摆件。

赵文浑身肥肉抖得像筛糠。

却仍强作镇定地整了整袖口：“将军说笑了，赵某不过是送家眷去庄子上避寒......”

“避寒？”叶辰抬手指向墙角七八个钉死的樟木箱，箱体缝隙间露出冰蚕木特有的纹路。

“听说土灵芝需用雪水养在冰蚕木匣里，赵员外的宝贝该不会在这些箱子里吧？”

赵文脸色骤变，后退半步撞在太湖石上。

腰间药囊突然坠地，露出里面暗金色的扇形芝盖。

他慌忙去捡，却被叶辰抢先一步用靴尖踩住：“赵员外好手段呐！这是什么？”

赵文突然跪地，肥脸贴在青石板上。

“这灵芝是赵某花千金从北狄人手里买的，本想给老母祝寿......”

“住口！”叶辰突然拔剑出鞘，寒光映得赵文面如死灰。

“你恶意抬高粮食价格，纯纯的恶人一个，如今装什么孝子？若是你母亲知道你这个样子，怕是也要被气死了！”

随后，他用剑尖挑起药囊甩给冬姐。

“把药送去将军府，让青舟子立刻煎制。”

“将军不可！”赵文突然扑过去抱住叶辰脚踝，“这灵芝......这灵芝有主啊！”

叶辰皱眉后退半步，甲胄下摆扫过赵文油光水滑的额头：“谁的？”

赵文喘着粗气抬起头，小眼睛里闪过狡黠：“实不相瞒，这是给县太爷夫人准备的冲喜礼......将军若夺了去，怕是要驳了县太爷的面子？”

庭院里瞬间静得能听见盔甲摩擦声。

冬姐握紧长枪，压低声音：“叶辰，那县太爷今早还克扣了百姓的粮食......”

“哦？”叶辰忽然冷笑，俯身捏住赵文肥硕的下巴，“县太爷么？”

他指尖发力，赵文疼得嗷嗷乱叫，“这样吧，你去告诉县太爷，就说我一会去看他。”

“我......我跟他不熟！”赵文冷汗浸透锦缎长袍。

叶辰甩袖起身，剑锋直指赵府库房，“打开库房，把粮食分给百姓，我便饶你一命。至于这灵芝——”他瞥向沈林手中药囊，“就当是你给炎城百姓的赎罪礼。”

赵文瘫坐在地，眼睁睁看着玄甲军砸开库房大门，白花花的米粮倾泻而出，惊起一群啃食粮食的硕鼠。他忽然想起上个月县太爷来府上喝酒时说的话：“这世道，弱肉强食，你不囤粮，就等着被饿死吧。”可眼前这个将军，却偏要在乱世里劈开一条“强而不欺”的路。

“将军！”一名士兵从库房里抱出个木匣，“里面全是地契和借据！”

叶辰接过翻看，每张借据上都画着血红的指印，落款多是“文盲”“不识字”。

他忽然将木匣抛进篝火，火苗腾地窜起，照亮赵文惊恐的脸：“从今日起，炎城再无高利贷，再无囤粮者。你若再敢——”

“不敢了！不敢了！”赵文连连磕头，额头磕出血来，“求将军饶命......赵某愿意捐出全部家财，只求留条活路！”

叶辰转身走向府门，马蹄声惊起最后一群寒鸦。他摸着怀中渐暖的药囊，想起妻子总说“医者仁心”，此刻忽然明白——这世道要仁心，更要铁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