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又放下了,毕竟天然是个女人贸然打电话不太好。
此时陈汉良已经回到了饭店,“咋说了?”二驴急火地问道。
“没事,曲厂长说了,以后别再惹事就是。”
陈汉良也没说具体情况,只是劝徐海柱以后少打架。
不过他知道,这种事儿他劝是没用的。
“兄弟,你徐哥不是惹事的人,可人家都骑咱脖梗子拉屎了,总不能硬挺吧?”
徐海柱有些喝多,大着舌头扯着嗓子喊道。
“行了,柱子哥喝得差不多了,二驴你把柱子哥送回家。”
徐海柱喝成这样再回单位,没准又得和谁打起来。
就算不和谁打起来,被曲厂长看到更是个麻烦事。
二驴外号有个驴字,但做事儿还是相当靠谱的。
出了饭店张二桂立刻凑到陈汉良身边,“哥,你咋认识他们的?”
在张二桂眼里,徐海柱、二驴等人都是传说中的人物,更是张二桂这种镇城混混崇拜的偶像。
能和徐海柱喝上一顿酒,回到县城它能吹一个星期。
“这事儿,我以后再和你说。”
陈汉良一心想收废品的事,在手里还有四百多,这点钱收废话好像有点不太够。
收废品最大的问题是,不可能再骑三轮车,那样非得累死不可。
最好是能整个小货车,可这年头想整个货车可不便宜。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好主意来。
陈汉良不知道的是,此刻不远处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这家伙脑袋顶上戴了个皮帽子,身上裹着件蓝色的烫绒棉袄。
“三哥,就是这小子。”
皮帽子指着陈汉良对身边的男人说道。
这人个子不高很瘦,大奔儿了头长下巴,用东北话讲纯纯的鞋拔子脸,再配上那对小三角眼,晚上出门准能吓哭几个。
“一条腿?”
这人叫马三是火车站一带有名的混子。
马三这种人和徐海柱不一样,他属于职业混子。
一定会有人说,混子还有职业?
这事儿咱真别抬杠,在七八十年甚至在九十年代都是一门职业。
七八十年代,混子靠“吃佛”“放鸽子”“仙人跳”“摆事”为生。
所谓“吃佛”就是让小偷供养他,小偷一般手上有活但打架不行,说白了更像是狼狈为奸。
“放鸽子”有点类似于骗婚,“仙人跳”就不用多解释了吧?
“摆事”一种就是给人当和事佬,为冲突双方解决问题,还有一种就是替人寻仇。
皮帽子大名皮长山,算是卜奎市有点名气的小偷,他和另外五六个小偷供养着马三。
今天他遇到自然的找马三给他出气,马三也是义不容辞必须把事办明白。
“一条腿!”
皮长山咬牙切齿地又补充了一句,“右腿。”
“行!”
马三眯着三角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啥时候动手?”
皮长山有些急。
“等等!”
马三今天是自己来的,他倒不是怕陈汉良,只是不想自己动手罢了。
“这小子是个屯老二,不是咱市里人。”
马三明白皮长山的意思,这就是让他快点动手,万一跑了没地方找他去。
“他还能跑到天边去?”
马三很是不屑地回了一句转身走了。
“三哥,三哥,你等我。”
皮长山咬牙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陈汉良与张二桂已经坐上了回镇子的客车。
“哥,明天还下乡?”
这几天赚了些钱,张二桂有了急。
“明天再整点棉袄,换个屯子试试。”
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陈汉良决定还是先卖棉袄换鸡蛋、粮票。
这两样东西拿回来就能换钱,像大米、小米之类的这次说啥也不能要了。
“行,一会儿回去,我就去找我姐夫。”
张二桂干劲十足,只有卖棉袄他就有理由天天赖在雪梅家。
回到镇上,两人先去棉纺厂。
徐明听说两人还要棉袄,也没废话直接把他俩带到了库房。
这次两人又装五十件,还是老套路先送到书封裁缝店进行修补。
不同的是,这次可没皮子了。
“你说,咱们这边咋没个皮毛厂?”
张二桂登着借来的三轮车,双手趴在车把上歪着脑袋问道。
“会的,以后都会有的。”
陈汉良没说实话,到了90年代中后期,棉纺厂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
到了“淑芬裁缝铺”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看到这一堆衣服,雪梅立刻骂道:“想累我?”
“有活干还挑?”
张二桂嬉皮笑脸凑上前,“你嫌乎累,我帮你干。”
“你可拉倒,看到你我不烦别人。”
开了几句玩笑,陈汉良这才开口道:“婶子,你帮着想想办法,尽量快点。”
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陈汉良从来没忘过。
“手里还有活,最快也得后天。”
陈汉良点点头,拿出一张大团结放到柜台上。
想了想又说道:“婶子,你先帮我补一下,我拿回去送人。”
他清楚地记得,郝卫东那件棉袄很快就“开花“了。
开花,就是指棉袄磨破了露出棉花。
说话之际他已经挑出一件,递给了雪梅娘。
这件棉袄只是袖子边坏了一点,连布都没有几针便补好了。
“二桂你在这帮忙,我先回公社。”
出了门,陈汉良又到熟食店买了只烧鸡、半斤猪头肉。
下了客车,他将烧鸡和猪头肉用棉袄裹着,直接来到了郝卫东家。
大门依旧敞开着,陈汉良直接进入屋。
郝佳妮正在外屋做饭,看到陈汉良连忙接过他手中棉袄。
“里面有东西,别掉地上。”
“小陈回来了?”
郝卫东从里屋走了出来,一看到烧鸡和猪头肉脸上立刻有了笑模样。
“这个棉袄,你穿着。”
“给我的?”郝卫东差一点掉眼泪。
“你那件都开花了,穿这个吧!”
陈汉良也有些于心不忍,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谢谢,谢谢,一会一会我陪你好好喝点。”
郝卫东伸手接过棉袄一个劲儿地道谢。
陈汉良突然想起点事儿,转头向院里看了一眼。
“我自行车呢?”
这句话一出口,郝卫东父女俩的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