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带着夏末的闷热。
两辆破自行车在空旷的马路上飞驰。
一个神情笃定，一个满心惶恐。
目标却出奇的一致——搅动江城这潭看似平静的深水。
王浩看着林峰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既害怕得要死，又隐隐升起一丝连他自己都觉得疯狂的期待。
“难不成今儿个真要发财？”
两人骑着吱呀作响的破车，在昏暗的路灯下拐进一条小巷。
巷子尽头，是一家亮着昏黄灯光的通宵小面馆。
“就这儿吧。”林峰跳下车。
王浩腿软得差点跟着摔下来，自行车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面馆老板抬起眼皮瞅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去擦桌子。
里面稀稀拉拉坐着两三个客人，一个大哥穿着油腻的工装，呼噜呼噜吃得正香；另一个像是跑夜班的出租车司机，正打着哈欠看手机。
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
“老板，两碗牛肉面，多加辣！”王浩有气无力地喊。
他感觉自己快虚脱了。
汗水浸透了后背，黏糊糊地贴在廉价的塑料椅子上。
林峰倒是很平静，慢条斯理地把倒地的自行车扶起来，停好。
他走到桌边坐下，眼神警惕地扫视了一圈面馆。
那个出租车司机似乎被王浩的大嗓门惊动，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里有点好奇。
“疯子……”王浩声音还是抖的，“你…你跟我说实话，你真要去找那个…杨荟云？”
他觉得这名字烫嘴。
面来了，红油滚滚，香气扑鼻。
王浩抄起筷子，像饿死鬼投胎一样猛地扒拉起来。
“嘶——哈——”他被烫得直吸气，眼泪都快出来了。
林峰拿起筷子，慢悠悠地挑起一根面条，吹了吹。
“为什么不找？”他反问，声音不大，但在只有吸溜面条声的小馆子里格外清晰。
旁边桌的工装大哥动作顿了一下，似乎在听。
林峰掏出那部新买的肾机。
屏幕亮起，赵黑子那张肥腻的脸和他搂着女人的照片清晰得刺眼。
“家伙事儿都在这儿呢。”林峰晃了晃手机。
王浩嘴里塞满了面，呜呜哝哝地说：“可…可那是首富老婆啊！我们怎么够得着？”
口渴的不行，“老板来瓶冰镇啤酒！”
他猛地灌了一瓶冰镇啤酒，舒服多了！
王浩看着他，又露出惊掉下巴的表情，“疯子，你啥时候学会的喝酒，而且酒量还这么好！”
这两天的林峰，完全不像以前！
王浩打了个冷颤，面都不敢吃了。
“你傻啊，耗子。”林峰用筷子点了点桌面，“赵俊东靠谁起的家？”
“他…他老婆娘家？”
“杨家，在江城不是小门小户。”林峰说，“杨荟云能咽下这口气？”
“好像是……”王浩琢磨着，“可她凭什么信我们啊？我们谁啊？”
“所以，”林峰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不能直接上门。”
“得让她自己找上门，或者…让她觉得必须见我们。”
王浩瞪大了眼睛：“怎么让她自己找上门？”
“我记得…”林峰顿了顿，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杨荟云可是经常出现在慈善家的行列里！”
“慈善？”王浩更懵了，“那跟咱有啥关系？咱俩像搞慈善的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汗渍麻花的T恤。
面馆老板端着盘子路过，又瞟了他们一眼，摇摇头，走到门口去抽烟了。
“公开场合，人多。”林峰压低声音，“我们塞个纸条？”
“不行！”王浩立刻否定，“万一被当场抓住呢？那不全完了！”
“对，太蠢。”林峰点头表示同意，“所以，得换个法子。”
他身体微微前倾：“先放个‘饵’出去。”
“饵？”王浩凑近了些，连面汤溅到脸上都没察觉。
“发个短信。”林峰说。
“短信？用啥发？咱的号不都实名的吗？一查就查到了！”王浩急了。
林峰神秘地笑了笑。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塑料袋。
袋子里，是一张崭新的电话卡。
“喏，刚才路过报刊亭顺手买的。”林峰把卡丢在桌上，“没登记。”
王浩看着那张卡，再看看林峰，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家伙…早就想好了？！
“你…你从买手机的时候就算计好了？”王浩感觉后背发凉。
“未雨绸缪。”林峰轻描淡写。
“那…短信写啥？”王浩感觉自己心跳快得像打鼓。
林峰拿起手机，开始打字，一边打一边低声念给王浩听。
“【杨女士，令夫赵俊东，昨夜于城郊临江别墅，与两位红颜知己‘彻夜详谈’，未归。】”
王浩倒吸一口凉气：“卧槽！这么直接？”
“别急，还有。”林峰继续念。
“【若想亲见精彩，明日中午十二点前，回复此号码。】”
“【事关颜面，勿声张，否则，后果难料。】”
“精彩？后果难料？”王浩咂摸着这词儿，“疯子，你这…够狠的啊！”
“对付他们，就得这样。”林峰把短信编辑好，抬头，“现在，问题来了。”
“啥问题？”
“杨荟云的手机号，你有吗？”林峰问。
王浩：“……”
他要是有首富老婆的手机号，还用得着在这儿吃四块钱一碗的牛肉面？
“我…我上哪儿弄去啊！”王浩哭丧着脸。
“她是赵氏集团老板娘，对吧？”
“对啊。”
“搞慈善，算半个公众人物，对吧？”
“好像是……”
“她这么大的一个慈善家总有个私人助理吧！”林峰思路清晰。
“你的意思是…把短信发到那些地方？”王浩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担心起来，“万一被底下人压下来了呢？”
“你觉得，”林峰盯着王浩的眼睛，“一个助理，看到一条关于老板老公出轨，还指名道姓，有时间有地点，甚至知道两位红颜知己的短信，她敢压？”
“她敢替杨荟云做主，当这事没发生过？”
王浩被问住了。
他想了想那个场景，一个秘书看到这种短信，估计吓得腿都软了，第一时间肯定是汇报啊！
“高！实在是高！”王浩忍不住拍了下大腿。
“啪”的一声，把旁边打瞌睡的出租车司机吓得一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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