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彻底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只有苏悦雪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在回荡。
苏荣光和周梅都僵住了，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
那句不去学校了，像块巨石砸进他们心里，把一直以来的强势砸出了裂缝。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听话的女儿，会用这种方式来反抗。
“你说什么？！”周梅最先回过神，声音拔高，尖锐的刺耳，“不去学校？！苏悦雪，你是不是疯了？！”
苏荣光也站起来，脸色铁青，手指着女儿，气得发抖：“你……你再说一遍！你敢不去学校试试！”
苏悦雪咬紧下唇，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来，可她的表情却出奇地硬：“再说一遍！不同意我搬出去，我就不去学校了！反正……反正我在家也快喘不上气了！”
“你！”周梅气血上涌，扬手就要打下去。
苏荣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拦住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强压着怒火，盯着苏悦雪，声音里全是难以置信：“悦雪，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浑话吗？高考是你这辈子唯一的出路！不去学校，你想干什么？你想把自己毁了？！”
语气是严厉的，可那里面藏着的慌乱，苏悦雪听出来了。
看着父母脸上混杂着震惊、愤怒，甚至还有点从未见过的恐慌，苏悦雪的心，反倒落回了肚子里。
原来，他们也会怕，不只是怕她考不好。
“我没想毁了自己。”苏悦雪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疲惫，“我只是想……想为自己活一次。”
“搬出去，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让我喘口气的办法。你们要是不答应，那……就这样吧。”
她说完，不再看他们，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砰一声关上门，把父母的咆哮和质问全都关在了外面。
房间里没开灯，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冷冷的，静悄悄的。
苏悦雪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心里却空落落的，有种奇怪的轻松感。
客厅里的死寂维持了很久。
门外，苏荣光和周梅脸上的表情来回切换，震惊，暴怒，不解，最后都变成了一种沉甸甸的无力。
女儿用最极端的方式，亮出了她的底牌。
先妥协的，终究是他们。
周梅眼睛红肿着，推开苏悦雪的房门，嗓子哑得厉害：“要去可以，但有条件！每天晚上必须视频通话！我随时要查岗！”
苏荣光背着手站在她身后，脸绷得紧紧的，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冷冷丢下一句：“自己选的路，别后悔。”
得到这个结果，苏悦雪心里没什么波澜，只有一种事情终于落地的疲惫感。
星期六，起了个大早。
阳光穿过老旧小区茂密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林峰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抹布、刷子和一小瓶洗洁精，站在孙婆婆那栋楼下。
等了没几分钟，苏悦雪来了。
她穿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配着牛仔裤，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
脸色不太好，有点白，眼底下还能看到淡淡的青影，一看就是昨晚没睡踏实。
林峰瞅她这模样，心里大概有数了，昨晚肯定跟家里干仗了。
人能出来就行。他也没多嘴，拎着东西就往楼上走。
孙婆婆的房子虽然还算干净，但毕竟空置了一阵子，仔细看，家具上都落了层薄灰，墙角旮旯还有蜘蛛网。
两人也没多话，开始分头行动。林峰个子高，负责擦高处，搬搬抬抬。苏悦雪就细致地擦桌子、擦窗户。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抹布擦过家具的沙沙声，还有偶尔挪动东西发出的轻微响动。
阳光从窗户斜着打进来，照亮了空气里飞舞的细小灰尘。
苏悦雪正埋头擦一个旧书柜，擦得很用力，好像要把心里的不痛快也一起擦掉。
林峰则在另一边一个看起来更有年头的衣柜较劲。
那衣柜是实木的，颜色很深，又高又大，看着就死沉死沉的。
“这玩意儿后面肯定贼脏，得挪开擦擦。”林峰拍了拍衣柜侧面，发出“梆梆”的闷响。
“挪得动吗？看着特别重。”苏悦雪走过来。
“试试呗。”林峰活动了下肩膀，“我推，你帮我扶着点边儿，别让它晃悠太厉害。”
苏悦雪点点头，走到衣柜侧面，伸出手轻轻扶住边缘。
林峰憋了口气，双手抵住衣柜正面，肌肉绷紧，开始使劲。
“嘎吱……”衣柜底部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缓慢地被往前推。
陈年的灰尘被震得扑簌簌往下掉，呛得人直咳嗽。
就在衣柜挪开一半，露出后面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墙壁时，意外发生了！
也不知道是这柜子年头太久，还是刚才挪动时受力不稳，衣柜顶端毫无征兆地就朝着苏悦雪那边歪倒下去！
那厚重的木头带着一片巨大的阴影，眼看就要砸在她身上！
“小心！”
林峰瞳孔猛地一缩！
几乎是身体快过脑子，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手臂用力一捞，把还呆在原地的苏悦雪死死地拽向自己怀里！
与此同时，他用自己的后背和肩膀，硬是撞上了倾倒下来的衣柜一角！
“咚——！”
一声让人心头发麻的巨响！
衣柜结结实实砸在林峰的背上，巨大的冲力让他闷哼一声，但他咬牙顶住了，衣柜最终倾斜着卡在了墙壁和地面之间，没能完全倒下。
时间好像停了一瞬。
苏悦雪整个人被林峰圈在身前，鼻子里全是陌生的，属于他的，混合着汗水和阳光的味道。
她的脸颊几乎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能清晰感觉到他胸腔里有点乱的心跳，还有自己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
刚才那一刻的冰冷和恐惧还黏在指尖，没散去。
她甚至能感觉到林峰箍着自己手臂的力量，还有他背部肌肉瞬间紧绷的硬度。
过了几秒，林峰才松开她，呼吸还有点急，眉头皱着，上下打量她：“没事吧？撞到没？”
苏悦雪摇摇头，脸还是白的，看林峰的表情有点怪怪的。
她抬手指了指林峰的身后，声音还有点抖：“你……你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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