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错了吗？”
她倔强地抬起头，死死盯着苏荣光。
声音带着哭腔，“你们关心的，从来就不是我开不开心，累不累！”
“你们只在乎我能不能考高分！能不能进名校！能不能让你们在外面有面子！”
“我就是你们的KPI，对不对？！”
这话太狠了，简直是往人心窝子里捅刀子。
苏荣光被女儿眼里的那种冰冷和指责刺痛了。
他想反驳，喉咙却像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母亲急了：“你这孩子，咋就认死理呢！我们辛辛苦苦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将来能过得好！”
“为了我好，就可以不顾我的想法？”苏悦雪苦涩地笑了笑。
“这种好，我真的承受不起！”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炸开了。
这个家，让她快要窒息。
那些所谓的爱，沉甸甸的，简直是束缚。
昨天还义正言辞劝林峰，惹不起躲得起？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这一巴掌，彻底打醒了她。
也彻底打碎了她对这个家最后那点不切实际的念想。
搬出去！
必须搬出去！一刻都不能再待了！
她猛地转过身，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砰！”
房门被重重甩上，隔绝了外头的一切声音。
似乎也隔绝了她和这个家。
她背靠着门板，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眼泪唰地一下涌出来，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
苏悦雪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慢慢滑下去，最终蹲坐在地上。
她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肩膀止不住地耸动，压抑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漏出来。
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还在。
可心里的痛，却像是被钝刀子来回割着，疼得她几乎没法呼吸。
原来那些温馨都是假的，轻轻一戳就破了。
原来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家庭，内里早就烂透了。
原来她真的只是个工具，一个满足父母虚荣心的提线木偶。
苏悦雪在家花了点时间化了个淡妆。
脸上的腮红，正好遮住了那个巴掌印。
然后她又跑出去找房子，这才导致她几乎是踩着铃声进的教室。
“苏悦雪同学？”林峰的五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苏悦雪这才猛地回过神！
“啊……嗯……”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没什么……”
她定了定神，说：“我之前在学校附近看到一个招租启事，就在……就在离学校两条街的那个老小区，叫阳光小区。”
她顿了顿，努力回忆着细节，声音更低了些。
“是个两室一厅的，我看了一下，装修还行，挺干净的。”
“房东说一个月……大概要五百块。”
五百块？
林峰心里飞快地算了一下。
这个年代，五百块租个两室一厅，学校旁边，不能说便宜，但也绝对不算贵。
关键是，这是和苏悦雪合租啊！
这简直是老天爷送来的大礼，五千块他也愿意！
他强行压下心里的狂喜，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沉稳可靠。
“五百是吧？行，我记下了。”
他清了清嗓子，装作轻松地开口：“那个……房租的事你别操心，我来搞定。总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掏钱。”
虽然他兜里比脸都干净，但他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尤其是在学霸校花面前，面子必须撑住！
大不了，再去想想别的赚钱门路。
苏悦雪抬起眼，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目光。
“不……不用的，房租我来出就行！”
苏悦雪参加过一些学术竞赛，手里多少攒了点钱。
而且她压根就没打算让林峰出钱。
一方面，她是顾虑林峰家里的情况。
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自己一个女生在外面租房不安全。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林峰倒是挺放心的。
所以她觉得这样正好，一举两得。
林峰家里摊上个酒鬼父亲，够不幸了，他自己又没额外收入，这钱理应她来出。
“哎，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林峰打断她。
“可是……”
林峰看出了她的顾虑，解释道：“这不是刚过完小年嘛？我那些叔叔伯伯给的压岁钱还有点儿。”
“我不花掉，迟早也得被我那个酒鬼老爸拿去买酒喝！”
苏悦雪抿了抿嘴唇，没再坚持。
她她心里盘算着，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把钱还给林峰就是了。
这钱，就当是暂时帮林峰存着吧！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房子？”她轻声问。
“明天！”林峰立马接话，“明天周五，下午放学我们就去。要是看着合适，就尽快定下来！”
“好。”苏悦雪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默。
林峰是激动得快要飘起来了。
苏悦雪则心事重重，带着点逃离苦海后的茫然无措。
“那我……先回家了。”苏悦雪低声说了一句，转身慢慢走出了教室。
林峰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两室一厅！
和苏悦雪！
明天看房！
他兴奋地原地蹦跶了几下，就这么一路蹦着出了校门！
苏悦雪回家的路，今天感觉格外短。
没过多久，她就回到了家楼下的小区。
她站在单元门口，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冰凉的地面上。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即将开始的独立生活让她隐隐有些向往，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自由。
可一想到要和一个男生，哪怕是处境相似的林峰，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种陌生的紧张和不安又悄悄爬上心头。
另一边，林峰骑着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哼着跑调的小曲儿，朝着家的方向飞驰。
即使刚花了五十块大洋修车，他心里头想到要和苏悦雪同居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不过，兴奋劲儿一过，现实的问题就摆在了眼前——怎么跟老林同志和汪女士交代要搬出去住的事儿？
直接说为了和女同学合租？
估计汪女士能当场把他的腿给打断。
说家里环境太吵影响学习？
好像也不太站得住脚，他之前的成绩明晃晃摆在那儿，谁信啊？
林峰一路骑一路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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