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裹挟着砂砾拍打在青铜面甲上,梁安抬手抹去睫毛上的冰晶。月光透过层云在阴山褶皱间流淌,八百具玄铁胸甲折射出幽蓝冷光。他俯视谷底绵延十里的匈奴营帐,耳畔传来战马啃食草根的窸窣声。
"报!吉尔诺本部骑兵已向西移营三十里。"斥候裹着狼皮斗篷从岩缝钻出,指甲缝里沾着未干的血迹,"东侧金帐还剩五百亲卫,半数在赌钱吃酒。"
梁安颔首,掌心摩挲着袖中改良火折。这是用竹筒嵌套硫磺球制成的引火器,能在三息内点燃霹雳弹的麻绳引线。夜色如墨,月光微弱,只有几缕清冷的光芒洒在梁安紧握火折的手上,他能感觉到那粗糙的纹理在指尖下微微颤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这味道让他感到既熟悉又安心,仿佛是战场上无数次生死瞬间的见证。
他转身望向队列最前的王金龙,这个从边军死囚营里捞出来的汉子正用匕首削着箭簇,刀刃与箭杆摩擦的沙沙声让士卒们下意识挺直腰背。王金龙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一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鹰,仿佛能洞察一切。他的动作沉稳而有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露出一种久经战场的从容和坚定。梁安知道,正是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使得王金龙能够在无数场战斗中存活下来,成为队伍中的骨干力量。
"戌时三刻,西南风起。"梁安抽出佩剑划开夜空,剑身暗纹在月下泛起涟漪,如同一汪静谧的湖水被轻轻搅动。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地道出口距马厩百二十步,记住要贴着羊皮水囊爬行——"梁安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士兵的脸庞,确保每个人都听清了命令。他清楚地记得,每一次行动前的准备都是至关重要的,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梁安心中默念着计划的每一个细节,脑海中浮现出敌方营地的地图。他知道,这次任务不仅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存亡,更关系到整个战局的走向。因此,每一步都必须谨慎再谨慎。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情绪。尽管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但每次面对新的挑战,梁安依然会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周围的士兵们也感受到了这份紧张气氛,他们的眼神变得更加坚毅,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紧。夜风渐渐变得凛冽,似乎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梁安再次环视四周,确认一切准备就绪后,缓缓点了点头。随着他的手势,士兵们开始悄无声息地移动起来,像一群训练有素的猎豹,准备在黑夜中发起致命一击。
此时此刻,整个营地仿佛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即将爆发的紧张感。梁安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因为他知道,只有冷静才能带领大家安全完成任务。他再次低声重复了一遍行动计划,然后率先迈出了第一步,向着预定的目标前进。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凄厉狼嚎。八百双皮靴同时后撤半步,弩机扳扣的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梁安剑锋斜指,正欲开口,却见王金龙咧嘴笑道:"是咱们的夜枭哨。"他抬手指向天际,果然有黑影掠过月轮,双翼展开足有丈余。
"好个鬼面枭!"梁安大笑,心中暗赞老猎户的手艺。这些裹着黑布的木鸢能模拟猛禽振翅,配合特制骨哨,足以扰乱匈奴人的警戒节奏。他深吸口气,硝烟与皮革混合的气息涌入肺叶:"听我号令!第一队带三十斤火药包,第二队负责清除哨塔,第三队..."
子时的梆子声被风声撕碎时,突击队已如黑潮渗入地底。梁安贴着潮湿的土壁前行,指尖能摸到前日埋设的导引绳。当腐草气息突然浓烈,他知道头顶已是马厩。上方传来匈奴语的说笑声,某个醉汉正用弯刀敲打酒坛。
"放!"梁安低喝。二十枚霹雳弹顺着预留孔洞滚入草料堆,火星在硫磺粉中炸开瑰丽的蓝焰。受惊的战马瞬间化作火龙,铁蹄将栅栏踏成齑粉。他趁机跃出地道,改良连弩的机括声如同暴雨击打铜盆,五十步外的匈奴哨兵尚未摸到号角,已被三棱箭簇贯穿咽喉。
"换匣!"梁安挥动令旗。弩手们单膝跪地,从腰间皮囊抽出预装箭匣。这种用牛筋与铁片复合的弹夹,能让装填时间缩短七成。第二轮箭雨腾空时,匈奴人的牛皮帐篷已被火舌舔成赤红。
"金帐!金帐!"王金龙嘶吼着劈开两个匈奴武士,血珠顺着他的鳞甲纹路蜿蜒。梁安瞥见东侧高坡上的黄金狼旗,旗杆下立着三架需五人合抱的牛皮战鼓——那是吉尔诺最引以为傲的雷音阵。
"上铁蒺藜!"梁安大喝一声,手腕一抖,三枚闪着寒光、边缘锋利的钩锁如毒蛇般从袖中窜出,在空中划出几道凌厉的弧线。与此同时,亲卫队长那沉重的狼牙棒刚抡到半空,就被突然收紧的锁链绞住手腕,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仿佛骨头断裂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回荡。梁安趁机突进,剑锋顺着对方铠甲的鳞片缝隙上挑,却见吉尔诺的金帐突然掀起一角,一阵冷风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寒光乍现!
梁安迅速侧身翻滚,动作敏捷而果断,原先站立处的沙土被弯刀劈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他感受到脚下沙土的松软与湿润,心中暗自庆幸刚才的反应及时。此时,只见吉尔诺仅着丝绸寝衣,赤足踩在染血的地毯上,胸前挂着一条精致的狼牙项链,随着呼吸起伏不定,仿佛在诉说着主人此刻内心的波澜。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不解:"何人也敢犯我金帐?"
"犯你者,天道也!"梁安语气坚定,掷地有声。他甩出袖中的火折子,硫磺球在帐顶炸开火星,瞬间照亮了整个帐篷内部。借着这短暂的光明,梁安注意到吉尔诺左肩的铠甲接缝处有一抹新鲜的血渍——密探曾说这位二皇子三日前围猎时坠马受伤。想到这里,梁安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怜悯,但随即又被更强烈的使命感所取代。他知道,无论对手多么强大,甚至身处何种困境,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剑光如电,再次划破黑暗。梁安手中的长剑舞动得更加迅猛有力,每一次挥砍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四周空气似乎都被这份力量所感染,变得异常凝重。而在另一边,吉尔诺显然也被激怒了,他紧握着手中武器,眼中闪烁着复仇的光芒,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生死较量……
"撤!"他甩出最后三枚火药包。地道入口处,王金龙正用连弩点射追兵。当蘑菇云在金帐原址腾起时,梁安已带着突击队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地下暗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