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外,瞬间亮如白昼。
几十道刺眼的强光琉璃灯柱撕开了浓重的黑暗。
金属摩擦的咔咔声。
机关弩上弦的绷紧声。
机关造物低沉的嗡鸣声。
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头皮发麻。
几只冰冷的金属“天眼”机关雀盘旋升空,复眼闪烁着不带感情的红光,无死角地扫描着。
地上,更多蜘蛛形态的“地听”机关虫窸窸窣窣地快速散开,腹部的感应核心微微震动,捕捉着地面的每一丝动静。
一张立体的、无形的封锁探测网,已经彻底张开。
领队的声音传来,冰冷而严厉。
就是之前那个带队支援、眼神锐利的中年吏员。
此刻他脸色铁青,语气里满是肃杀。
“封锁所有出口!”
“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
仓库唯一的出口被手持机关弩的吏员堵死。
惨白的强光灯死死钉在门口和每一道可能的缝隙上。
陆安良背靠冰冷的墙壁,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陆安良背靠冰冷的墙壁,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针芒抵在后背,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而艰难。
必须冷静,找到一线生机。
夜游神的力量是很强,但刚才消耗太大了。
精神力几乎见底。
体内那块该死的“圣物”能量还在乱窜,像一团随时会爆炸的火药。
面对机关司这么多制式装备的围攻,尤其在这种虚弱状态下,根本没有胜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越是危急,越要冷静。
夜游神的力量在体内缓缓流转。
他尝试着将自己进一步融入阴影之中。
呼吸变得सूक्ष्म不可闻,身体也仿佛变成了一块冰冷的石头,毫无生气。
与此同时,作为机关司小吏的知识本能地运转起来。
脑海中快速闪过各种机关造物的资料。
“天眼”机关雀的探测频率,扫描的间隙,视野的盲区……
“地听”机关虫依靠震动感知,对特定的干扰极其敏感,但理论上存在“静默区域”……
夜游神的力量能融入阴影,降低存在感,机关术的知识则能分析机关造物的弱点。
结合两者,或许能制造出短暂的混乱,找到逃脱的机会。
需要极其精准的控制。
任何一丝失误,都可能前功尽弃。
“悉悉索索……”
细微的声音传来。
一只“地听”机关虫竟然已经爬到了他藏身的货架下方。
腹部的感应核心幽幽发亮,震动波已经快要触碰到他的身体。
一旦感应到任何异常,刺耳的警报声就会瞬间响起。
他会被立刻发现。
陆安良小心翼翼地调动一丝微不可察的黑雾,如同羽毛般轻柔地覆盖在地面上。
他凭借夜游神敏锐的感知,模仿着机关虫震动频率,试图扰乱它的探测。
“地听”机关虫的感应核心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是数据出现了短暂的紊乱。
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它继续向前爬动,离开了货架,向着更远处搜索。
陆安良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生怕发出任何声响。
刚才那一下精准到毫厘的操作,几乎耗尽了他所剩不多的精神力。
现在的他,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他不敢有丝毫放松,小心地移动脚步,向着仓库更深处的阴影挪去。
那里光线更加昏暗,或许能提供更好的掩护。
陆安良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脚步,突然,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轻微的“咚”一声闷响,在这寂静的仓库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立刻停住脚步,身体紧绷,生怕惊动了外面的机关司吏员。
陆安良立刻停住脚步,缓缓低下头。
借着屋顶缝隙中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以及夜游神带来的夜视能力,他看清了脚边的东西。
那是一个积满了厚厚灰尘的黑色木匣。
材质不明,入手冰凉沉重,带着一种古老的气息。
匣子表面,刻着一个模糊不清的徽记。
线条古拙,风格怪异,完全不是大梁王朝的文字。
看到这个徽记的瞬间,陆安良的心脏猛地一跳。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这个符号……
似乎在哪里见过?
脑海深处,那些属于夜游神破碎的传承记忆碎片,似乎与这个徽记隐隐重合。
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体内那股刚刚融合的“圣物”能量,突然微微悸动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种痛苦的冲击,而是一种……共鸣。
一种仿佛遇到了同源气息,或者关键线索的共鸣感。
如同罗盘找到了方向,那共鸣感,隐隐指向仓库外面。
指向那群正在严密搜查的机关司吏员!
似乎……吸引它的源头,就在外面的人群里。
是谁?
是谁身上有和这黑色“圣物”同源的气息?
“唳——”
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思绪瞬间被打断。
头顶,一只“天眼”机关雀扇动着金属翅膀,快速扫了过来。
猩红的复眼,正对着他要移动的方向。
陆安良目光一凝,迅速捡起一块地上的小碎石。
一丝黑雾悄无声息地包裹住石子,隔绝了所有气息。
手腕轻轻一动,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和力道,将石子无声弹出。
石子精准地落入仓库另一侧的碎陶片堆里。
“哗啦——”
一声轻微的脆响。
空中的“天眼”机关雀立刻调转方向,复眼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两道刺眼的强光灯瞬间扫了过来,晃得人睁不开眼。
两个机关司吏员举着灯,神情警惕地走过去,压低声音喝问道:“什么声音?谁在那里?”
注意力和探测力,被引开了短短的一瞬。
陆安良身形一动,如同墨水融入水中,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紧贴着墙壁,无声无息地滑向仓库出口。
动作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
阴影之中,他如鱼得水,行动自如。
眼看就要成功溜出仓库,融入外面街道的阴影中。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突然在封锁线外围一处灯火照不到的暗影里,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挺拔如松,负手而立,似乎在默默注视着仓库的方向。
是郑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