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子教诲,学生谨记。”众学子躬身行礼。
散学后。
楚墨特意落后半步,待众人散尽才低声道:“陈兄,可愿陪在下去听雨楼小酌一杯,有些江湖传闻,想与你细谈。”
陈景舟握着书卷的手顿了顿——听雨楼是盛京最好的酒楼,素日里车马盈门,多是权贵子弟宴饮之所。
他抬眼望向楚墨,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拱手答应:“行,楚兄盛情,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来到听雨楼,陈景舟跟着楚墨穿过九曲回廊,鎏金廊柱上的盘龙浮雕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二楼雅阁飘来阵阵熏香,与楼下市井气息截然不同,脚下的青砖铺得极齐整,缝隙间甚至看不见半粒尘灰。
二楼回廊的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里,三三两两的身穿锦袍的公子哥正聚在回廊边高谈阔论。
“陈兄,自从朝廷下了试官令,这听雨楼是越来越热闹了……”楚墨轻笑道。
陈景舟知道楚墨话中有话,但还搞不懂她的意图,所以并没有接话。
楚墨折扇一收拍在掌心接着道:“陈兄你看,但凡想走捷径的豪门子弟,都会带着重金来此求个一官半职……”
她话音未落,只见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摇着折扇走过,身后的小厮托着漆盘,盘中摆着的不是茶点,而是几本猩红封面的小册子。
陈景舟佯装整理袖口,实则用余光扫过周围。
靠窗的雅阁里,三个公子哥正围坐饮酒,当中那人将折扇往桌上一敲道:“不就是五千两银子嘛,等我当了清河县令,不出半年就能从桑农身上刮回来!”
他旁边的公子附和着笑:“是啊,我听说在清河县当县令,可都是富得流油,真是个好差事……”
“看到那个穿湖蓝锦袍的了么?”楚墨用扇尖轻点楼梯口,“他是城南李员外的独子,花三千两买了个县丞的位子,如今还想往上爬,所以又来了……”
陈景舟望去,见那公子正与一名灰袍老者低声交谈,老者手中的算盘打得飞快,很快就成交了。
经过一番观察和偷听,陈景舟震惊地发现,朝廷竟然堂而皇之地私下卖官,以试官之名行贪污腐败之事。
那些豪门子弟花重金购买官职,只为日后能在官场肆意敛财。
陈景舟攥紧拳头:“楚兄,原以为卖官鬻爵这种事只会暗箱操作,没想到会这样堂而皇之的明码标价在酒楼里兜售,真是让人心惊!”
楚墨的折扇“啪”地合拢厉色道:“钱家把持吏部多年,如今连‘试官’都成了明火执仗的生意,你瞧这些人……”
楚墨扇尖划过几个正在清点银票的公子哥:“买官的银子最终都要从百姓身上刮,清河县的‘育蚕税’三年涨了数十倍,桑农卖儿鬻女都凑不齐税银。”
楚墨咬牙切齿:“我打听到,上次有个买官的公子哥,字都认不全,居然可以罗列出二十多条搜刮民财的条款,真是该死!”
“这钱家不除,天下百姓难安!”
陈景舟心中也愤怒不已,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应对之策,很快,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楚墨见陈景舟沉默不语,眼神中满是思索,便试探性地问道:“陈兄,眼下这等局面,你可有破解之法?”
陈景舟微微一笑,沉思片刻后,只缓缓吐出四个字:“以正刑法。”
他语气坚定,却并未透露更多细节。他知道,在这复杂局势下,楚墨的身份尚不明朗,言多必失。
楚墨微微一愣,旋即露出思索之色。她深知陈景舟绝非泛泛之辈,这四个字背后必然大有深意。
她试探着问道:“陈兄,这‘以正刑法’,可否再详细说说?”
陈景舟却只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此事非同小可,楚兄,你我只是小小书生,若贸然行事,恐怕会惹祸上身吧?”
“陈兄,你的意思是?”
……
正在这时,楼梯拐角处传来一阵争执声。
一名青衫书生被两个家仆架着往外拖,书生怀中掉出一卷书,书页间夹着的联名状飘落一地:“你们这群国之蛀虫,在这里卖官鬻爵,难道就不怕天谴吗?”
陈景舟和楚墨听到动静,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只见那青衫书生被两个家仆架着,挣扎着大喊:“你们这些贪官污吏,终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然而,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了家仆们的呵斥声中。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快步走过来,捡起地上的联名状撕的粉碎,怒气冲冲地呵斥道:“哪里来的穷酸书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找死!”
书生被拖到角落,一个下人扬起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打在他身上。书生痛得闷哼一声,却依然倔强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愤慨:“你们这些奸臣贼子,一定会有报应的!”
“报应?”一个锦衣公子哥斜倚在栏杆上,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扳指:“在这盛京城,钱大人就是天。”
说着,他抬手掷出一锭银子在地上嘲讽道:“拿去吧,买点药擦!若再敢多嘴,小心你的命不保,还要连累你的家人。”
书生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半步,撞上了陈景舟的肩膀。
陈景舟见状,心中一震,连忙扶住书生,低声说道:“兄台,莫冲动,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深知在这种地方与这群人硬碰,无疑是自寻死路。
书生抬起头,眼中满是愤恨,却也渐渐平静下来。他满脸沮丧的低声对陈景舟说道:“多谢兄台提醒……在下告辞了。”
陈景舟点了点头,目送书生离去,心中感慨。
他转过头,对楚墨说道:“楚兄,我们也不宜久留,走吧。”
楚墨点了点头,各自打道回府。
景舟在闹市中闲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眉头紧锁,目光不时扫过四周。他心中仍在思索着如何实施自己的计划,却始终觉得少了些什么。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赵虎匆匆忙忙地跑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不好了,陈兄,印刷厂出事了!”赵虎气喘吁吁地说道:“王家书坊盯上我们了,他们背后可是钱家!”
陈景舟心中一紧,连忙拉住赵虎的手臂,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赵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急切地说道:“王家书坊的人今早找到我爹,说要接手咱们的印刷书的生意。他们开出的条件是,书籍由他们经营,印刷由我们负责,而且要三七分成,只给我们三成。要是不同意,他们就让我们一本都卖不出去!”
陈景舟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早就知道王家书坊一直对《斗破苍穹》的热销眼红不已,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来抢生意。
他沉默片刻,问道:“你爹怎么说?”
赵虎叹了口气:“我爹只是一个城西守备,小小的一个五品官,怎么得罪得起钱家?”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爹让我来劝你,说三成也能赚不少,得罪钱家没有好果子吃。可我不甘心啊,这书是我们辛辛苦苦写的,凭什么被他们抢走?”
陈景舟沉默不语,他心中明白,赵虎他爹赵大人说得没错,王家书坊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但如果就这么妥协,不仅他们的心血付诸东流,说不定整个生意还会被别人一口吞了。
“走,去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