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哉!”
黎松抚着长须,眼中泛起赞许之光:“陈公子果然睿智,也是心怀天下之辈,老夫便直言了。”
“足下方才说‘借势’,如今太后握二十万龙虎军,而陛下无寸兵可调,谈何‘借势’?”
说着,黎松摊开一幅褪色的《京畿布防图》,接着道:“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是太后亲信,就连巡街的士卒都有半数姓钱——你让幼虎拿什么咬断母狮喉管?”
陈景舟深知兵权是死穴,整个布局还是要从兵权上渗透。他思索片刻,指尖划过布防图上“粮仓”标记,沉声道:“当今天下可在试官中选寒门知兵者为监军,以‘勘核粮草’之名入驻各营。每营设铜箱,许士卒匿名投书,但凡涉及钱氏贪墨军饷、私卖甲胄者,密件直送陛下。”
“此计险在‘引火’——若有查实,再借御史台明面弹劾,逼太后自断臂膀。”黎松微微点头,但眼中仍有忧虑。
“再有……”陈景舟正欲继续,却被赵若冰突然打断。
“嘘!”赵若冰压低声音,食指竖在唇边。三人同时噤声,目光齐刷刷望向屋顶——瓦片轻响间,一道黑影掠过窗棂。
黎松掌心按在桌下暗格,陈景舟瞥见他袖口匕首微光。赵若冰冲门外轻挥手,护卫胡戈如狸猫般跃上房梁,弯刀出鞘声混着夜枭啼叫,屋顶骤然响起闷哼。
“莫非是太后的暗桩?”黎松望向窗外。
“黎先生,恐怕……这刺客是冲您来的,您要当心啊!”陈景舟低声提醒,目光紧盯着窗外摇曳的竹影。
黎松指尖轻叩桌面,目光扫过赵若冰,心中却已然明了——这些暗桩绝非冲着自己这退隐老臣而来,分明是太后安插在京畿的“影子卫”,专为监视赵若冰的一举一动。
只是此刻陈景舟尚不知赵若冰的真实身份,自己不能贸然点破。
“或许吧。”黎松捋须叹息,目光瞥向胡戈拖走的刺客尸体。
他突然转过身,目光严肃地看着赵若冰和陈景舟:“此地不宜久留,二位请回吧!”
赵若冰和陈景舟对视一眼,皆点了点头。赵若冰拱手道:“先生,多谢您今日的款待与指点,我们这就告辞。”
陈景舟也跟着抱拳道:“黎先生,后会有期。”
黎松微微点头,目送二人向门口走去。赵若冰刚走到门口,黎松忽然又叫住了她:“赵公子,且留步……”
赵若冰停下脚步,回身看向黎松。黎松缓缓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陛下,太后毕竟是你名义上的嫡母,她不会要你的性命,但钱氏家族可不会那么好心,尤其是太后的侄子钱泰,他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绝不会放过任何威胁到他权势的人。你务必当心,切不可大意。”
赵若冰心中一震,目光复杂地看向黎松,低声应道:“多谢老师提醒,我一定当心。”
黎松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目送赵若冰和陈景舟消失在夜色中。
赵若冰与陈景舟回到船舫上,夜色如墨,湖面波光粼粼。她微微蹙眉,心中思绪翻涌。
她原本计划带陈景舟来见黎松,是想让这位昔日的恩师亲自试探陈景舟的才华与志向,看看他是否有能力在朝堂上为自己分忧。
陈景舟提出的试官制和对朝堂局势的敏锐洞察,令人刮目相看。赵若冰深知,若能将这样的人才引入朝堂,或许能为自己夺回权柄增添几分胜算。
然而,暗桩的出现却让自己计划落了空……
赵若冰心中清楚,老师说的有道理,刺客绝非冲着他而来,而是太后安插在京畿的“影子卫”,为的就是专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今天她来找自己的老师,必定是引起了太后的忌惮。太后虽不会轻易对她下手,但钱氏家族的野心与狠辣,决不可小觑。尤其是太后侄子钱泰,此人不可不防。
“赵兄,你没事吧?”陈景舟的声音将赵若冰从沉思中拉回。她转过身,微微一笑,掩饰住内心的忧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陈景舟望着赵若冰,心中也升起一丝疑虑——今日之事太过蹊跷,突然的偶遇,黎松的试探、刺客的突袭,似乎都隐藏着更深的阴谋……但他也察觉到了,赵若冰这人肯定不简单,只是对方不肯言明,自己也不便多问。
陈景舟回到书院时,月已过柳梢。
他甩了甩头,把满脑子的朝堂弯弯绕绕抛到一边——管他什么太后外戚、试官兵权,眼下最实在的是把书印出来,赚到钱再说。